杨辰走出艺术楼时，手里还捏着那个密封的信封。风从走廊尽头吹来，掀动了纸角，露出半个“李”字。他没多看，直接将信封塞进外套内袋，抬脚走向地下车库。
赵虎已经在车旁等他。黑色越野车停在阴影里，引擎低响。车门打开，赵虎低声说：“混混头目肋骨断了两根，送市一院急诊，现在清醒。”
杨辰点头，拉开公文包，抽出一张支票。三百万元整，现金支票，编号清晰。他用手指弹了下边缘，纸面发出脆响。
“走，去医院。”
车子驶出校区，一路向西。市区灯光渐密，医院大门出现在前方。杨辰下车时把支票夹在指间，步伐稳定地走进住院部大楼。赵虎紧随其后，战术夹克拉到最上一颗扣子，眼神扫过每一处转角。
三楼307病房门口站着两名保安。看到两人走近，他们想拦，但对上赵虎的目光后退了一步。杨辰推门进去，屋里只有一张病床，床上的男人脸色发白，右手缠着绷带，左臂打着点滴。他看见杨辰，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杨辰走到床边，把支票压在病历本上。纸面平整，金额那一栏数字清晰可见。
“签谅解书。”他说，“这笔钱够你全家去东南亚重新开始。不签……你知道后果。”
男人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的视线在支票和杨辰脸上来回移动，额头上渗出汗珠。
赵虎站在门侧，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只是手臂垂在身侧，肌肉绷紧。他的影子落在墙上，像一道铁栏。
五秒后，男人伸手去拿笔。手抖得厉害，签字歪斜。最后按指纹时，护士进来记录用药时间，看到这一幕，默默退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杨辰拿起签好的文件扫了一眼，收进包里。然后他对床上的人说：“以后别再出现在江城。”
说完转身离开。赵虎跟上，关门的声音很轻。
走廊尽头，苏婉靠墙站着。她穿着浅色长裙，手里攥着一张病历单，指节发白。看到杨辰出来，她快步迎上来。
“一定要花这么多钱吗？”她问。
杨辰停下脚步。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下。
“当然。”他说，“医药费从你教我画油画的课时费里扣。”
苏婉愣住。她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声音卡在喉咙里。
杨辰往前一步，靠近她耳边。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楚。
“因为我要教你的，是一辈子怎么画心。”
她的呼吸变了。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手指松开，病历单滑落一半又被她抓回去。
就在这时，医生从旁边诊室走出来。他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病房方向。赵虎仍站在门口，背影笔直。医生没说话，只是抬手把诊室的门关严了。
杨辰牵起苏婉的手。她的手很凉。
“我们走。”
他们往电梯口走。苏婉的脚步慢了一拍，回头望了眼病房门牌。
“他会报复吗？”
“不会。”
“你怎么确定？”
“因为他知道谁在背后。”
电梯门打开，里面没人。他们走进去，数字从3跳到1。落地大厅灯火通明，来往行人不少。杨辰拉着她穿过候诊区，走向出口。
刚出医院大门，手机震动。是陈磊。
“数据模型跑完了。”电话那头声音冷静，“对方资金链有三个薄弱点，我们可以从南美矿场那边切入。”
杨辰嗯了一声。
“等我回去开会。”
他挂掉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苏婉抬头看他。
“又要忙了？”
“事情总要一件件做。”
他们站在台阶下。夜风吹起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杨辰抬手帮她拨开。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擦过她的耳侧。
“你先回宿舍。”
“你不走？”
“还有点事。”
他看向停车场方向。赵虎已经发动车子，车灯亮起。
“等我把这边收尾。”
苏婉没再问。她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杨辰。”
“嗯？”
“下次别一个人扛。”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回答。直到她走进校车入口，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走向越野车。
车里，赵虎递来一个信封。是刚才从混混头目枕头下搜到的，未拆封，火漆印完好。
杨辰接过，没打开。他把它和之前的信放在一起，一起塞进内袋。
引擎启动，车轮碾过地面。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车窗。杨辰靠在座椅上，左手无意识转动腕表的表冠。金属圈在指尖旋转，一圈，又一圈。
车子拐上高架。远处城市灯火连成一片。杨辰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颜料管里的粉末、清洁工的动作、支票上的金额、苏婉掉落的病历单。
这些事都有关联。
他还没找到真正的源头。
车载屏幕亮起，提示收到新消息。是秦峰发来的坐标定位，标记了一个位于城南的仓库地址，Ip信号曾在昨晚连接过艺术楼监控后台。
杨辰睁开眼，按下通话键。
“雷震。”
“在。”
“带人去这个位置，查设备来源。”
“明白。”
他挂断，抬头看前方道路。车流缓慢前行，红灯接连亮起。下一波行动已经开始，但他不能急。
苏婉的安全必须绝对保障。
而他要用每一分钱，每一次出手，让所有人明白——
谁碰她，代价只会更高。
车子继续向前。杨辰解开西装第一颗扣子，从扶手箱取出平板。屏幕亮起，显示金融模型初步推演结果。曲线波动剧烈，但核心节点已被标红锁定。
他点开备注栏，输入一行字：
“以医疗赔偿为起点，反向追踪资金流向，建立情感与资本双重防线。”
这时，副驾驶座下传来轻微响动。他低头，发现是苏婉 earlier 放在这里的水彩盒，盖子松了一条缝，一支画笔滑了出来，笔尖朝上，正对着前方挡风玻璃。
笔杆映着路灯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