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梯放下时,泥水顺着金属台阶边缘滴落。杨辰一步踏出,左腕钢表表冠被拇指推至三点钟方向,旋即轻轻回转半圈。雷震站在五米外的装甲车旁,目光未动,右手已悄然压在战术腰包扣环上。
二十辆军用装甲车呈弧形列阵,引擎低吼如兽类伏地喘息。车体涂装斑驳,炮管指向天空,但所有枪口都微微下压,对准降落区中心。无线电杂音刺耳,随后传出沙哑男声:“五亿现金,人留下,你走。”
杨辰没有抬头看天,也没有回应。他缓步走向己方车队尾部,步伐稳定,鞋底碾过碎石发出短促摩擦声。雷震紧随其后,拉开后备箱液压杆。
整箱连号美金整齐码放,封条印着美联储序列编号。阳光穿过云层缝隙,照在纸币表面反光一瞬。这不是谈判筹码,而是信号——一笔真实支出正通过系统折算忠诚度积分。下一秒,三架直升机的燃料消耗数据同步跳入杨辰脑海:每小时燃烧成本为八十七万三千六百元,持续飞行可维持六小时四十二分钟。
“钱留下。”无线电再次响起,语气加重,“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雨林。”
杨辰终于抬头。
他视线掠过车队前排指挥车,那辆改装过的防弹运兵车右侧第三扇窗微微降下,一道目光从中射出。他不动声色,左手再度轻转表冠,这一次停留两秒。
雷震立刻接收到指令含义。
三秒后,远处云层震动撕裂。低频轰鸣由远及近,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冲。第一架武装直升机破云俯冲,机身修长,两侧机翼挂载重型武器模块,但未开启火控雷达。它以三十度倾角掠过树冠层,旋翼气流掀动下方灌木剧烈摇摆。
第二架紧随其后,飞行轨迹与首机形成交叉压制线。第三架则直接悬停于车队正上方三百米高空,机体阴影完全覆盖指挥车顶部。
无线电陷入沉默。
三十秒过去,车内监控画面显示军阀右手握枪柄,指节发白,额角渗出细汗。他身旁副官伸手欲拿通讯器,被他抬手制止。
杨辰取出加密通讯器,接入直升机编队频道。燃料余量、弹药状态、待命时限全部确认无误。他没有下令攻击,也没有调整飞行高度,只是命令三机保持现有航线循环绕飞。
噪音持续不断,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像钝刀反复刮擦神经。部分士兵开始不安移动,有人试图举起步枪瞄准空中目标,立即被上级呵斥压下枪管。
雷震低声开口:“他们知道这不是演习。”
杨辰点头,将通讯器收回内袋。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到空地中央,正对指挥车。此时第三架直升机完成一轮盘旋,下降至一百五十米高度,机体阴影再次扫过车队顶部,如同某种无声宣告。
“告诉他们。”杨辰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噪,“这不是谈判。”
雷震打开肩部微型发射器,将语音加密后定向传输至指挥车内部耳机。对方接收成功,但仍未回应。
杨辰不再等待。他转身面向自己的装甲车,从侧门取出一张折叠桌和一把金属椅。桌布是黑色防水材质,展开后自动吸附固定于地面。椅子锁定后发出轻微咔哒声。他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抬头望向空中编队。
一架直升机正在调头,准备进入新一轮巡航。
指挥车内,军阀终于摘下耳机,抹了把脸。他看向窗外那个坐在简易桌后的身影——对方甚至没有穿防弹衣,只是一件深灰色夹克,袖口露出半截钢表链。而自己藏身于六厘米厚装甲之后,却感觉像是暴露在外。
“他在等什么?”副官问。
军阀没说话。他注意到对方左手又开始转动表冠,动作细微,几乎难以察觉。但他记得这个动作——半小时前,在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这个人第一次走下飞机时,就已经做过一次同样的小动作。
那时,他还以为这只是个商人。
现在他知道不是。
直升机第三次低空掠过,距离地面不足百米。气流掀起尘土与枯叶,扑向车队前排。一名驾驶员本能闭眼,等再睁开时,发现指挥车玻璃上留下了一道斜向划痕,像是某种标记。
杨辰缓缓起身,走到桌边,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封面印着“辰星安保境外行动授权书”,编号001。他没有翻开,而是将其平放在桌面,用一块战术配重压住一角。
雷震走近一步:“需要我带人控制指挥车吗?”
“不。”杨辰说,“让他们自己走出来。”
话音落下,空中三机同时调整姿态,由单列巡航改为三角编队悬停。主旋翼倾斜角度一致,形成稳定的空中压制阵型。地面车辆引擎声逐渐减弱,有几辆甚至熄了火。
指挥车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车内监控显示,军阀松开枪柄,抓起一件外套披上。他站起身,脚步迟疑半秒,最终朝车门走去。
车门推开时,直升机旋翼风压正巧扫过车顶,掀起一阵强烈气流。军阀扶住门框才稳住身体。他抬头看向空中,三架钢铁巨兽静静悬浮,如同守卫王座的猎鹰。
然后他看见那个人正站在空地中央,背对着自己,似乎在查看平板上的数据流。听到脚步声后,缓缓转身。
“你说要五亿。”杨辰开口,声音平稳,“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