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室中，空气仿佛凝固。
钱可为张大了嘴，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大……大客户？莫老大，您是说林啸？他可是来者不善啊！”
李金雁也紧蹙眉头，手按在剑柄上：“林家势大，我们如今实力尚弱，与他们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前提是你要有皮可谋，并且知道虎想要什么。”莫羡慕的语气依旧平静，他看向钱可为，“把你听到的关于林啸，以及林家近况的所有信息，事无巨细，都说出来。”
钱可为虽然心中恐惧，但对莫羡慕已然有了一种盲目的信服，当下努力回忆，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林啸，林家旁系子弟，炼气大圆满修为，因资质所限，筑基无望，被家族派来管理这处偏远坊市的治安，实则是被边缘化。此人性格暴躁，贪财好利，但并非无脑之辈，在坊市中颇有凶名。近期似乎因为未能完成家族上交的灵石指标而压力巨大，心情极差。
“未能完成指标……压力巨大……”莫羡慕轻声重复，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这就对了。”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暗室内踱了两步，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个正在酝酿风暴的幽灵。
“林家是地头蛇，我们想要在这里推行‘仙界贷’，不可能绕过他们。与其等他们摸清我们的底细后强行吞并，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将他们变成我们的‘合作伙伴’，或者至少，是‘利益相关者’。”
“合作伙伴？”李金雁觉得莫羡慕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我们有什么资格与林家合作？”
“我们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莫羡慕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地上的“资产”，“我们有快速获取灵石的能力，而林啸，正急需灵石。这就是合作的基础。”
他看向钱可为：“钱可为，你去给林啸的人回话，就说我莫羡慕，明日午时，准时赴约。地点，由他定。”
“老大！这太危险了！”钱可为急道。
“照我说的做。”莫羡慕的语气不容置疑，“另外，李金雁，你跟我出去一趟，我们需要准备一份‘见面礼’。”
……
次日午时，坊市中心区域，一间名为“醉仙居”的酒楼雅间。
这是林家名下的产业，也是林啸通常处理“事务”的地方。雅间布置奢华，与外面破败的坊市景象格格不入。
莫羡慕带着李金雁准时抵达。李金雁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青霜剑背在身后，眼神警惕而冰冷。莫羡慕则换上了一件稍微干净些的青色法袍，神色平静，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雅间内，主位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正是林啸。他穿着锦袍，腰间佩着一块品质不错的灵玉，炼气大圆满的灵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开来，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他身后站着两名眼神锐利的护卫，修为皆是炼气后期。
两侧还坐着几个坊市里有头有脸的商铺管事，显然是林啸叫来作陪，或者说，是来见证什么的。
“你就是莫羡慕？”林啸抬起眼皮，目光如刀子般在莫羡慕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听说你有点本事，把我手下几个不成器的东西给收拾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意味，整个雅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那几个商铺管事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如何应对。
李金雁身体微微绷紧，灵力暗自运转。
莫羡慕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他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林管事谬赞了。不过是些许自保之术，上不得台面。今日得蒙林管事相邀，不胜荣幸。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李金雁。李金雁上前一步，将一个看似普通的木盒放在了林啸面前的桌子上。
林啸看都没看那木盒，嗤笑一声：“怎么？想用这点东西就把事情揭过去？”
“此物并非为之前的小冲突赔罪。”莫羡慕平静地纠正，“那件事，按坊市规矩，我们属于自卫，并无过错。这份礼物，是代表‘仙界贷’，送给林管事的一份合作诚意。”
“仙界贷？”林啸眉头一挑，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他示意手下打开木盒。
木盒开启的瞬间，一股精纯的药香弥漫开来，让在座几人精神都是一振。盒内并非什么稀世奇珍，而是三只玉瓶。
“此为何物？”林啸的目光锐利起来，他能感觉到这药香的不凡。
“此乃‘清灵散’。”莫羡慕介绍道，“并非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色，而是经过特殊工艺提纯，祛除了丹毒杂质，药效提升三成，且更易吸收，对炼气后期修士稳固修为、冲击瓶颈，颇有裨益。”
这正是莫羡慕昨天带着李金雁，用那几株凝露草的精粹，辅以其他几种廉价药材，通过苏小怜计算出的特殊配比和他自己精准的灵力操控，提炼而成的“精品丹药”。成本极低，但卖相和效果，远超同等价值的普通丹药。
一名擅长丹道的商铺管事忍不住凑近细看，脸上露出惊容：“药力凝而不散，色泽纯净……这提纯手法，当真了得！”
林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收敛，他拿起一瓶，拔开塞子轻轻一嗅，浓郁的药力让他体内的灵力都活跃了几分。他确实卡在炼气大圆满许久，任何能助益修为的东西，对他都有不小的吸引力。
“有点意思。”林啸放下玉瓶，重新看向莫羡慕，眼神中的轻蔑少了几分，多了些探究，“你说……合作？就凭这几瓶清灵散？”
“清灵散只是样品，证明我们有能力创造‘价值’。”莫羡慕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林管事负责坊市治安，事务繁忙，且每年需向家族上缴定额灵石。近年来坊市收益下滑，想必林管事压力不小。”
林啸脸色微沉，这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是又如何？”
“我们可以帮助林管事，解决这个难题。”莫羡慕抛出了他的诱饵，“‘仙界贷’的业务，旨在盘活坊市底层修士的资源流通。我们可以与林管事合作，由您提供场地保护和信誉背书，我们来运营。所有利润，我们可以分出三成，作为林管事的‘干股’。”
“三成？”林啸尚未说话，他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管事就嗤笑起来，“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空口白牙就想借林爷的势？三成利润？谁知道你那什么仙界贷能赚几个子儿？”
“能赚多少，取决于规模。”莫羡慕看向那管事，语气依旧平稳，“若运作得当，每月为林管事贡献数百，甚至上千灵石的纯利，也并非不可能。”
“上千灵石？”此言一出，连林啸都动容了。他每年上缴的指标也不过数千灵石，若真能每月稳定进账数百，他的压力将大大减轻！
“狂妄！”另一个管事斥道，“你拿什么保证？”
“就凭我能用三块灵石，在一天之内，赚到超过二十块灵石。”莫羡慕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啸脸上，“也凭我这份独家提纯丹药的技术，以及……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价值’。”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林管事，守着旧的规则，只能看着收益一天天下滑。引入新的活水，才能让池塘重新焕发生机。我们仙界贷，就是那股活水。与我们合作，您失去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默许’，得到的，却是实打实的灵石，以及一个潜力无限的‘钱袋子’。”
雅间内陷入了沉默。几个商铺管事面面相觑，都被莫羡慕描绘的前景和那份自信镇住了。
林啸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莫羡慕的话确实打动了他。每月数百灵石的额外收入，对他而言太重要了。而且，只是提供庇护和默许，风险似乎不大。就算这仙界贷失败了，他也没什么损失。
但是……他看着莫羡慕那年轻却深不见底的脸庞，心中总有一丝忌惮。这个人，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良久，林啸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三成太少了。五成。”
他开始了讨价还价，这意味着，他心动了。
莫羡慕心中一定，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林管事，运营、风控、本金皆由我们承担，五成实在……”
经过一番看似激烈，实则都在莫羡慕计算之中的唇枪舌剑，最终，利润分成定在了四成。并且，林啸需要出面，帮莫羡慕他们解决之前与刀疤脸等人的“小麻烦”，确保不会再有人因那件事来找茬。
“合作愉快，林管事。”莫羡慕端起酒杯，向林啸示意。
林啸也举起杯，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依旧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合作愉快。莫小友是个人才，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
然而，就在莫羡慕以为初步达成合作，心中稍定之时，林啸放下酒杯，仿佛不经意间问道：
“对了，莫小友。听说你身边这位李姑娘，剑术非凡，所修功法似乎颇有来历？不知出身何门何派？”
李金雁心中猛地一紧。
莫羡慕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瞥见林啸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探究与贪婪。
他意识到，合作或许达成了，但真正的麻烦，似乎才刚刚开始。林啸看上的，恐怕不止是他的赚钱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