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得老高,四下里静悄悄的,村里连狗叫都听不见几声。
王铁柱盘腿坐在自家院子当中,闭着眼睛,正引导着体内那丝龙气缓缓流转。这成了他每晚的习惯,既能修炼,也能让心思沉静下来。
忽然,他感觉周围的气息轻轻荡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水面被一颗小石子打破了。很细微,但他现在感知敏锐,立刻察觉到了。
他猛地睁开眼。
就在他面前五六步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月光照在她身上,像是披了一层清冷的纱。
是白灵儿。
她还是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衣,但王铁柱一眼就看出,她这次有些不一样。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玉石般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力掩饰却依旧透出的疲惫。眉头比上次见时蹙得更紧了些,清冷的眼神里,沉淀着化不开的凝重。
她没说话,甚至没看王铁柱的眼睛,只是快步上前,动作有些急。
王铁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里被塞进一个东西。
触手冰凉坚硬,沉甸甸的。
他低头一看,是一把匕首。样式很古朴,刀鞘是某种深色的木头,打磨得很光滑,上面没什么花纹,只有一个模糊的、像是云纹的刻痕。刀柄也是木质的,握着倒是趁手,只是那股子寒意直往骨头里钻。
“近期,勿信陌生人,勿近後山深处。”
白灵儿的声音响起,语速又快又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一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
“此物……防身。”
她就只说了这么两句,别的什么解释都没有。
王铁柱心里猛地一沉。又是警告!而且这次连防身的东西都给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把冰冷的匕首,另一只手却飞快地抬起,一把抓住了白灵儿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冰凉得吓人,而且,王铁柱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凉的肌肤下,竟带着一丝极轻微的颤抖!
她在害怕?还是在强忍着什么?
“灵儿!”王铁柱的心揪紧了,声音不由得带上了急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山里到底怎么了?你…………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白灵儿被他抓住手腕,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王铁柱。
月光下,她的眼神复杂得让王铁柱心头一颤。有关切,有不容置疑的警告,有深深的疲惫,在那眼底最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决绝?一种做好了最坏打算的凛然?
那眼神像针一样,刺了王铁柱一下。
她什么也没回答,只是用力地、甚至是有些粗暴地,将自己的手腕从王铁柱手中抽了出来。那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她深深地、最后看了王铁柱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又像是无声地传递着千言万语。
随即,她的身影向后飘退,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迅速地淡化,融进了浓重的夜色里,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院子里又只剩下王铁柱一个人,还有天上那轮冷漠的月亮。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冰凉刺骨的匕首,掌心都被那寒意硌得生疼。另一只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握住她手腕时,那冰凉的、微微颤抖的触感。
一阵夜风吹过,王铁柱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白灵儿一次比一次凝重的警告,她眼底那抹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决绝,还有这把突然塞过来的防身匕首…………
这一切都像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
山里一定出了天大的事!而且是连白灵儿都觉得凶险万分,甚至可能需要搏命的事!
她到底在面对什么?她会不会有危险?
一股强烈的、对白灵儿处境的担忧,混合着一种越来越浓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潮水般将王铁柱淹没。他看着黑黢黢的后山方向,只觉得那片熟悉的群山,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把在月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的匕首,手指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