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上,跟个银盘似的。
王铁柱在自家院里盘腿坐着,引导着龙气转圈圈。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些虫子在草稞子里叫。
正静心呢,忽然,一阵箫声不知道从哪儿飘了过来。
那声音细细的,清清的,像是从很高很远的地方来的,调子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好听是好听,可里头好像又夹着点孤单味儿。
王铁柱心里头一动,这荒山野岭的,谁会大晚上吹这玩意儿?
八成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白姑娘。
他收了功,站起身,侧着耳朵仔细听,辨明了方向,是后山那边。
他也没多想,拔脚就循着那声音摸了过去。
越往山里走,那箫声越清楚。
飘飘忽忽的,引着他走到了一处小崖边上。
这地方平整,没多少树,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星星和大月亮。
月光像水一样洒下来,把崖边那个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白灵儿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玉白色的长箫,正对着山谷吹。
月光照在她身上,头发丝儿都好像在发光,真跟月宫里的仙女儿下了凡似的,就是看着有点太清冷了,好像随时会乘风飞走。
王铁柱没敢靠太近,怕惊扰了她,就远远地停下脚,屏着呼吸听。
那箫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有时候像山泉水叮咚响,有时候又像风吹过竹林沙沙声,空灵得好听,可不知咋的,听着听着,心里头又有点发酸,好像吹箫的人心里藏着好多事,没人能说。
王铁柱听得入了神,傻乎乎地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箫声慢慢低了下去,最后一个音颤悠悠地散在风里,没了。
白灵儿缓缓放下玉箫,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了王铁柱身上,好像早就知道他在那儿。
王铁柱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走上前几步,真心实意地夸道:
“白姑娘,你吹得真好听!俺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儿!”
白灵儿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特别亮,也特别深,好像能看进人心里去。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手,把手里那根温润的白玉箫,朝着王铁柱递了过来。
“你,”她的声音还是没啥起伏,清淡淡的,
“要试试吗?”
王铁柱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试试?
试这仙女儿才摆弄的玩意儿?
他赶紧摆手:“俺……俺可不会!俺就是个粗人,哪弄得了这个……”
白灵儿的手却没收回去,依旧举着那根箫,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王铁柱看着她那执着的样儿,心里头挣扎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慢慢伸出手,接过了那根玉箫。
手指交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白灵儿冰凉的指尖。
那触感像玉石一样,凉丝丝的。
可奇怪的是,就这么一下触碰,王铁柱却觉得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电了一下,麻麻的,痒痒的。
他抬头,正好对上白灵儿那双清冽的眸子。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空气好像都凝住了。
四周静得能听见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悄悄蔓延开。
王铁柱拿着那根还带着白灵儿体温和淡淡清香的玉箫,手都有点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笨拙地把箫放到嘴边,试着吹了一下。
“噗……”
一个漏气的、难听的声音冒了出来,跟刚才那仙乐似的调子简直是天地之别。
王铁柱脸一下子涨红了,尴尬得想找地缝钻。
白灵儿看着他那副窘迫又认真的样子,清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冰雪初融的一刹那,快得让人抓不住。
就这一下,却让王铁柱看呆了。
她……她刚才是不是笑了?
他赶紧又把箫凑到嘴边,憋足了劲,又试了几次,出来的还是不成调的噗噗声,搞得他自己都哭笑不得。
算了,不是这块料。
他讪讪地把玉箫递还给白灵儿:“俺……俺真弄不了这个,糟践好东西了……”
白灵儿伸出手,接回玉箫。
这次,她的指尖再次碰到王铁柱的手,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收回,而是微微停顿了一瞬。
那冰凉的指尖停留的短暂一刻,让王铁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白灵儿收回玉箫,握在手中,目光从王铁柱脸上移开,望向远处黑黢黢的山峦,声音轻轻的,像一阵风就能吹散:“夜凉,早些回去。”
说完,她没再停留,转过身,素白的衣袂在月光下轻轻一摆,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沿着山路下去了,很快消失在朦胧的月色里。
王铁柱还站在原地,手里好像还残留着那玉箫的温润触感和她指尖的冰凉,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缕淡淡的清香。
他心里头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圈细细的、陌生的涟漪。
这白姑娘,真是每一次见面,都让他觉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