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完焚稿的灰烬,出租屋里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焦糊味,像一道无法抹去的印记,提醒着陈序刚刚那场无力的发泄。他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上那篇冰冷的 “新能源电池技术安全风险报告” 初稿,手指悬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修改键。夜色渐深,巷口 SUV 的车灯依旧亮着,将窗外的黑暗切割成两半,也将他的思绪困在这片压抑的寂静里。
他想在文档末尾偷偷加一行无关紧要的文字,一句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关于 “救赎” 的碎语 —— 这是他在被监控的日子里,仅存的一点私密坚持,像是在密不透风的牢笼上,偷偷凿开的一道细缝。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键盘时,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右下角弹出一个陌生的进程提示,标注着 “系统维护中,请勿关闭”。
陈序的心猛地一沉。他从未预约过任何系统维护,赵无妄的人也从未提前告知过相关操作。他下意识地想要关闭这个进程,却发现鼠标指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控制,根本无法移动到关闭按钮上。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地跳动着,每跳动一格,陈序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 他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突破他电脑的 “防火墙”,正在剥夺他最后一点私密空间。
几分钟后,进程提示消失,电脑恢复了正常操作。可陈序却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 他打开任务管理器,在密密麻麻的进程中,找到了一个名为 “Guardian_01” 的陌生程序,程序描述显示为 “远程协助服务”,却无法终止,也无法卸载。他尝试用杀毒软件扫描,结果显示 “无风险程序”,可他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 “远程协助服务”,而是赵无妄技术团队强行安装的远程监控软件。
为了确认,他故意在空白文档里敲下一行乱码,然后快速删除。紧接着,他打开手机,找到之前偷偷隐藏的、用于测试监控的小号,很快就收到了一条匿名消息,消息内容正是他刚刚敲下又删除的乱码,后面还附带了一句:“赵先生说,无需隐藏,专注‘创作’即可。”
陈序的手指瞬间僵住,浑身冰凉。这意味着,他电脑上的一切操作 —— 无论是正在撰写的 “报告”、删除的文字,还是那些无意识的无效敲击,甚至是他在文档里偷偷写下的、关于良知与挣扎的碎语,都在被赵无妄的技术团队实时查看。他之前以为的 “私密空间”,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错觉;他试图保留的最后一点自我,在绝对的技术监控面前,脆弱得像一张一捅就破的纸。
他想起之前为了躲避监控,拔掉网线、用毛巾盖住摄像头的举动,现在看来是如此可笑。赵无妄不仅掌控着他的生活、他的家人,还通过技术手段,彻底入侵了他的虚拟世界,将他的每一个想法、每一次犹豫,都暴露在冰冷的监控之下。他的电脑不再是用于 “创作” 的工具,而是变成了一个透明的 “牢笼”,将他的思想牢牢困住,让他连一点隐藏的念头都无法留存。
陈序关掉任务管理器,看着屏幕上那个无法删除的 “Guardian_01” 程序,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曾经以为,只要守住内心的良知,就算被迫写下违背意愿的 “故事”,也还能保留一点自我。可现在,连这最后一点坚持也被彻底剥夺 —— 他的思想被监控,他的隐私被侵犯,他彻底沦为了一个 “透明人”,一个连想法都无法隐藏的 “工具”。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巷口 SUV 里隐约晃动的人影。那些人不仅在现实中监视他,还在虚拟世界里牢牢控制他,让他无处可逃。他想起 “黑桃” 那句 “至少人活着”,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连 “活着” 的尊严都被剥夺了 —— 没有隐私,没有自我,没有一点可以自主掌控的空间,这样的 “活着”,和一个被操控的木偶有什么区别?
陈序回到电脑前,点开那个空白文档,再次敲下一行字:“我还能守住什么?” 然后又快速删除。几秒钟后,他的小号再次收到消息,内容正是这句话,没有任何评价,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他知道,赵无妄的监控不仅是为了确保他 “专注创作”,更是为了彻底摧毁他的心理防线,让他明白,任何反抗、任何隐藏都是徒劳的,只能乖乖顺从。
夜色越来越浓,电脑屏幕的光映在陈序苍白的脸上,照亮了他眼底的绝望。他关掉所有文档,却没有关闭电脑 —— 他知道,就算关掉电脑,监控也不会停止;就算他不再敲击键盘,他的沉默与犹豫,也会被实时反馈给赵无妄。他的 “防火墙” 已经彻底崩塌,不仅是电脑的防火墙,更是他内心的、用于抵御外界控制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在这样彻底的监控与控制下,自己会不会逐渐失去自我,变成一个真正没有思想、只懂执行命令的木偶。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连最后一点私密的创作空间都被剥夺,只能在这片透明的牢笼里,继续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妥协,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