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了城市,安全屋里的灯光依旧亮着,却照不进陈序心底的黑暗。他坐在监控屏幕前,画面里阿杰孤单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楼道口,可他的目光依旧定格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阿杰坐在公园长椅上、眼神空洞的模样。
悔恨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他想起自己当初写下《倾城之恋》时的 “善意”,想起后来一次次失控的 “修正” 与 “拯救”,最终却将最好的朋友推向了 “社会性死亡” 的深渊 —— 阿杰如今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幽灵,连呼吸都要承受他人的恐惧与躲避,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写那个故事就好了……” 陈序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抬手抹了把脸,却发现掌心早已被眼泪浸湿,浓重的悲伤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让他连挺直脊背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通风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悄悄塞了进来。陈序警惕地抬头,只见一张折叠的纸条从通风口缓缓飘落,落在他脚边。他愣了一下,弯腰捡起纸条,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质感,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 在 “天平” 组织严密管控的安全屋里,谁能悄无声息地传递信息?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黑色字迹,没有署名,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冰冷:“私人情感是多余的耗材。记住你的位置,工具不需要朋友。”
“赵无妄……” 陈序看到这句话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信息的来源。除了那个一直将他视为 “能力载体”、冷酷到极致的赵无妄,没有人会用如此残忍的话语,戳破他最后的防线。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一直沉浸在对阿杰的愧疚与悲伤中,却忘了赵无妄的存在,忘了自己在对方眼中的 “定位”—— 他从来不是一个拥有自主情感的 “人”,只是一个被利用的 “工具”,一个承载 “故事改写现实” 能力的载体。
“私人情感是多余的耗材”—— 赵无妄的提醒,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悲伤与自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为朋友悲伤的资格都没有。在赵无妄的逻辑里,阿杰的遭遇不过是 “工具” 使用过程中产生的 “损耗”,而他的愧疚与悲伤,更是毫无意义的 “冗余情感”,甚至可能影响 “工具” 的 “稳定性”。
“记住你的位置,工具不需要朋友”—— 这句话更是将他彻底钉在 “工具” 的标签上。他想起之前与赵无妄的几次接触,对方眼中从未有过任何温度,只有对 “能力” 的算计与掌控。在赵无妄看来,他与阿杰的友情、他对朋友的拯救欲,都是 “工具” 失控的表现,是需要被清除的 “杂质”。
陈序紧紧攥着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在他手中被揉得皱巴巴的。他看着纸条上冰冷的字迹,又看了看监控屏幕上阿杰家紧闭的房门,心里的悲伤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 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无力的恐惧。
他愤怒赵无妄的冷酷无情,将人的情感与友情视为 “多余耗材”;他不甘自己被当作 “工具”,连悲伤的权利都被剥夺;可他更恐惧的是,赵无妄的提醒或许是对的 —— 他的 “私人情感” 确实一次次让 “能力” 失控,从《倾城之恋》引发的审美风暴,到后来 “紧急故事” 造成的恐怖镇压,再到如今阿杰的 “社会性死亡”,每一次悲剧的背后,都有他 “情感用事” 的影子。
“工具不需要朋友……” 陈序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想起阿杰曾经笑着说 “老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想起两人一起在画室里熬夜画画的日子,那些温暖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讽刺。原来在赵无妄眼里,这些珍贵的友情,不过是 “工具” 多余的 “故障”。
安全屋的通风口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响动从未发生过,可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却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陈序的心底。他知道,赵无妄的提醒不仅仅是 “警告”,更是一种 “威胁”—— 如果他继续被 “私人情感” 左右,继续试图做 “工具” 之外的事情,等待他的,或许会是比现在更可怕的后果。
陈序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却感觉那冰冷的字迹依旧在眼前晃动。他重新坐回监控屏幕前,看着阿杰家的房门,心里的悲伤与愤怒渐渐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沉重的麻木。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如何面对阿杰,如何面对这份被视为 “多余” 的友情,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挣脱 “工具” 的定位,找回属于自己的情感与尊严。
夜色越来越浓,安全屋里的电子设备依旧在安静地运行,监控屏幕上的画面没有任何变化,可陈序的心里,却因为这一句来自赵无妄的 “提醒”,掀起了一场新的风暴。他知道,这场风暴过后,有些东西注定会彻底改变,而他,也必须在 “工具” 与 “人” 的夹缝中,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