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信任的重量
日光室内,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安德烈那句“我决定接受林医生的治疗方案”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是勒布朗博士瞬间煞白的脸和杜邦医生无声的叹息。
勒布朗博士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他像是最后的卫士,试图守住摇摇欲坠的堡垒:“安德烈先生!请您再考虑考虑!这太冒险了!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些草药混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还有那所谓的‘雷火’,伯爵的皮肤和神经根本承受不住!这是拿伯爵的生命在做一场毫无保障的赌博!”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
安德烈看着勒布朗,这位为他父亲奔波劳累了一年多的老医生,此刻脸上的焦虑和担忧是真切的。他理解勒布朗的坚持,那是基于其一生所学的信仰。但……
安德烈的目光越过勒布朗,再次落到病床上。老伯爵不知何时,眼皮微微颤动,竟然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那眼神浑浊、黯淡,失去了往日锐利的光芒,却仿佛感知到了房间内不同寻常的气氛,艰难地转动眼球,视线在激动的勒布朗和沉默的林辰之间缓缓移动。
“父亲!”安德烈立刻扑到床边,握住老人那只尚能微微动弹的右手。
老伯爵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发出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气音。安德烈将耳朵凑近,才能勉强分辨。
“他们……在吵……什么?”老伯爵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安德烈心中一酸,强忍着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解释道:“父亲,这位是来自中国的林辰医生,他……他有办法治疗您的病。只是,他的治疗方法……和勒布朗博士不太一样。”
老伯爵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林辰的方向。林辰适时地上前一步,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平静地迎接着老人的目光。他没有说话,没有保证,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那双眼眸深邃而澄澈,仿佛蕴含着一种能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
老伯爵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林辰,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勒布朗博士攥紧了拳头,杜邦医生屏息凝神,楚瑶、江若彤、夏晚晴也都静静等待着。
终于,老伯爵极其轻微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那只被安德烈握着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在安德烈的手心里点了一下。
一下,再一下。
安德烈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不是无意识的抽搐,这是父亲在表达他的意愿!在生命最后的泥沼中,父亲选择抓住那根看似危险,却可能是唯一的藤蔓!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辰,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他站直身体,面对着勒布朗博士,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勒布朗博士,我听到了您的担忧,也感谢您一直以来的付出。但是,我父亲……他做出了选择。”
他转向林辰,深深鞠了一躬:“林神医,拜托您了!无论结果如何,德·维伦纽夫家族,感激不尽!”
勒布朗博士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床上重新闭上眼睛,仿佛了却一桩心事的老伯爵,又看看一脸决然的安德烈,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林辰身上。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话语权。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未知领域的好奇与恐惧交织在他心中。
林辰对安德烈微微颔首,依旧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承诺,只是简单地说道:“准备一间安静、通风的治疗室。楚瑶,协助我配药。江若彤,清场并确保环境安全。夏晚晴,非必要不拍摄,若拍摄,需征得安德烈先生同意,且不得干扰治疗。”
他的指令清晰、简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证明自己的年轻医生,而是掌控全局的主宰。
安德烈立刻对阿尔方斯管家吩咐道:“按林神医说的做!立刻去准备!”
阿尔方斯管家躬身领命,快步离去。
林辰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伯爵,目光在他眉宇间那若有若无、凝聚不散的寒邪之气上停留一瞬。
希望之火已经点燃,接下来,便是与这深入骨髓的严寒,进行一场凶险无比的拉锯战。
他转身,步伐稳定地走向门口,楚瑶立刻跟上,江若彤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夏晚晴则收起了手机,神情肃穆。
日光室内,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勒布朗博士、若有所思的杜邦医生,以及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眼中交织着担忧与希望的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