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凌风独自一人来到村后僻静的山坡上。夕阳将群山和田野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山脚下的凌家坉炊烟袅袅,牛羊归圈,一派安宁祥和的田园景象。他寻了处平整的草地坐下,缓缓运转太极导引术,感受着体内那丝比以往更凝练、更听话的气息随呼吸流转。意念沉静之下,他甚至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大地蕴含的蓬勃生机,与周围草木萌发的律动产生微妙的共鸣。这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让他心神宁静,思维格外清晰。
他取出那套温润如玉的金针,在夕阳余晖下,金针流淌着柔和而内敛的光泽。他没有练习复杂的针法,只是用手指轻轻拂过每一根针,感受着它们的独特质感,回忆着每一次运用它们时的心得体会。这套金针,不仅是救人的利器,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需要谨慎传承的宝贵遗产。他在思考,如何将这份超越时代的医术精髓,以更稳妥、更系统的方式整理出来,也许不是现在,但必须开始做准备。不仅仅是技巧,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道”——对生命的敬畏、对疾病的洞察、对医者责任的坚守。
“也许,是时候开始着手,将一些成熟的、安全的、可复制的治疗思路和案例,用最朴实的语言记录下来……”凌风心中萌生了一个长远的计划。不涉及核心秘密,只记录成功的辨证思路、安全有效的方药针灸组合、以及处理突发情况的经验教训,形成一份凌家坉土药房独有的“实践宝典”,将来留给铁柱、春苗,或许有一天,也能为更多在基层奋斗的医者提供一点参考。
山下,传来铁柱喊他吃饭的洪亮嗓音。凌风应了一声,小心收好金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映在他平静而坚定的脸上。未来的路还很长,挑战不会少,但此刻,他内心充满了一种踏实的力量。根基已经深植于这片土地,新苗正在茁壮成长,手中的利器也已磨砺得愈发锋芒内敛。他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驾驶着凌家坉这艘航船,储备足了粮草,训练好了水手,修订了海图,无论前方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汹涌,他都有信心能够带领大家,继续稳健地航行下去。夜色渐渐笼罩山野,凌风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山下那片灯火温暖的村庄走去。
转眼来到春耕大忙时节,凌家坉的田野里一片热火朝天。凌风白天也大多泡在地里,指导播种、查看墒情,他那手农业技术同样让社员信服。土药房的事务,七成以上已由铁柱和春苗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有遇到些特别疑难的病症,或是外地慕名而来的重病患者,才需要凌风亲自出手。
这天傍晚,凌风刚从地里回来,掸着身上的尘土,就见春苗一脸忧色地等在药房门口。
“风哥,你可回来了!后沟的张老栓他爹,怕是……不大好了。”春苗压低声音,“老爷子肺痨(肺结核)老毛病,入春后加重,咳得厉害,还咯血。铁柱哥去看过,用了以前的方子,效果不明显。张老栓今天偷偷问我,能不能请你想想法子,他们家……都快绝望了。”
凌风心里一沉。肺痨,在这年代是“富贵病”,也是“要命病”,农村缺医少药,一旦染上,多半是拖日子。公社卫生院也只有链霉素等少数几种药,供应紧张,且价格昂贵,普通社员根本用不起。
“走,去看看。”凌风没多话,洗了把手,背上药箱就跟春苗往后沟走。
张老栓家低矮的土坯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老爷子蜷在炕上,骨瘦如柴,脸色蜡黄,咳嗽声空洞无力,每咳一下都像要散架。张老栓和他媳妇守在旁边,眼睛红肿,见到凌风,像见了救星,就要下跪。
“老栓哥,别这样。”凌风赶紧扶住,坐到炕沿,仔细给老爷子诊脉。脉象细数无力,舌质红绛无苔,是气阴两虚、痨虫蚀肺的危重证候。常规的润肺止咳、滋阴降火药,已是杯水车薪。
“风兄弟,俺爹他……还有救吗?”张老栓声音哽咽。
凌风沉默片刻。常规手段确实希望渺茫。但他想起那本《灵枢·九针秘要》残卷中,似乎提到过一种用特殊针法辅以药气,固本培元、托毒外出的思路,针对的就是这种元气大伤的虚劳重症。只是风险极高,对施针者要求也极高。
“老栓哥,嫂子弟妹,”凌风语气凝重,“老爷子的病,很重。寻常方子,怕是难了。我这儿有个祖上传下来的法子,有点险,要用到一种比较特别的针法,配合猛药,目的是激发老爷子自身的元气来抗病。但我不能打包票,只能尽力一试。你们愿意吗?”
张老栓夫妇对视一眼,咬牙道:“风兄弟,俺们信你!你就放手治!有啥后果,俺们绝不怨你!”
得到家属同意,凌风没有立刻动手。他先开了一剂普通的益气养阴汤药让老爷子稳住神,然后回到药房,闭门准备。他进入空间,再次研读那部分残卷,反复推敲针法要诀和穴位配伍。这次,他打算动用那根最细长的金针,主攻“太渊”、“肺俞”、“膏肓”等穴,深度刺激,激发元气,同时配合一剂他秘制的“百部丹”(主要成分是空间优化的百部、黄芩等,具有极强抑菌作用,但需用特殊方法减毒增效),内外合治。
夜深人静时,凌风带着准备好的药丸和针具,再次来到张老栓家。油灯如豆,映着老爷子枯槁的脸。凌风凝神静气,太极导引术运转到极致,那丝气息比以往更凝练。他先用普通毫针浅刺辅助穴位,然后,取出了那根细长金针。灯光下,金针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光泽。
“老栓哥,按住老爷子,可能有点疼,千万稳住。”凌风沉声道。
张老栓用力点头。凌风深吸一口气,意念高度集中,金针缓缓刺入老爷子手腕处的太渊穴,深度、角度极其讲究,针尖微颤,那丝导引气息如涓涓细流,度入经脉,直趋肺腑。老爷子身体微微一颤,哼了一声。接着是背部的肺俞、膏肓穴,每一针都耗费凌风大量心神。行针过程中,凌风额头汗水涔涔,脸色渐渐发白。
半个时辰后,起针。凌风将那颗“百部丹”用温水化开,给老爷子服下。然后嘱咐张老栓,注意保暖,密切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