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听得非常仔细,不时插话追问细节,有时甚至会就某个技术环节与凌风讨论几句。当凌风带领他来到那片在夏季干旱中表现异常突出的抗旱麦试验田时,看着在相同缺水条件下依然保持挺拔绿意、穗头饱满的麦株,陈老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叹。他亲自测量了多项指标,连连称奇:“了不起!实在了不起!在这么有限的条件下,能选育出如此出色的抗旱材料,凌风同志,你付出的心血和智慧,令人敬佩!这为我们省干旱半干旱地区的粮食生产,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种质资源!”
陈老的肯定,如同给凌家坉全体社员打了一剂强心针。王福满激动得脸泛红光,周围的社员们也倍感自豪,腰杆挺得更直了。
考察持续了整个上午,陈老看得仔细,问得深入,对凌风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中午在生产队部用餐时,气氛融洽,陈老对凌风的态度更加亲切,俨然将其视作了可以平等交流的同行,不仅肯定了现有成果,还就下一步更精细的生理研究、与科研单位合作等提出了许多前瞻性建议。
然而,就在这宾主尽欢的时刻,公社通信员小张气喘吁吁地跑来,递给刘技术员一封封皮上标着“急件”的信。刘技术员拆开一看,脸色微变,悄悄将王福满和凌风拉到一边,低声道:“是县农业局转来的……有匿名信,反映凌风同志在育种过程中可能使用了‘非正常手段’,种子来源不清,数据有夸大嫌疑,要求我们‘慎重对待,核实情况’。”
这封信像一颗冷水,猝不及防地泼在凌风心头。他瞬间意识到,这是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在他即将获得最高层面认可的关键时刻,射出的最阴险的一支冷箭!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分明是想借上级的压力,在陈老面前搞臭他,甚至可能影响陈老最终的判断!
王福满气得脸色铁青,刚要发作,凌风却用眼神制止了他。凌风深吸一口气,迅速压下心中的波澜,头脑飞快地冷静下来。他深知,此刻任何失态的辩解或愤怒都于事无补,甚至可能适得其反。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更彻底的坦诚和更过硬的事实来应对。
他转身,面向陈老和刘技术员,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陈老,刘技术员,福满叔。刚接到消息,有匿名信反映我的问题。在这里,我向组织、也向陈老保证,我凌风搞育种,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为脚下这片土地多打粮食,让乡亲们能吃饱饭。所有的选育过程,都有原始记录可查;所有的产量数据,都是公开测产、众人见证的结果,经得起任何形式的核查!我欢迎组织上派人来调查,也恳请陈老和各位领导,能够监督核查过程,务必澄清事实,还我一个清白,也还我们凌家坉一个公正!”
凌风这番不卑不亢、光明磊落、甚至主动要求核查的表态,反而让陈老微微动容。陈老推了推眼镜,神色严肃起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搞科学研究,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背后放冷箭、不负责任的行为!有疑问,可以提出来讨论嘛!凌风同志的工作,我和大家都亲眼看到了,成果是实实在在的!我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这件事,我会关注。至于核查,”他转向刘技术员,“你们按程序办,但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也不能放过任何问题!”
陈老的态度,等于给凌风吃了一颗定心丸,也给了公社和县里巨大的压力——必须公正处理。刘技术员立即表态:“陈老放心,我们一定彻查清楚,绝不让实干的人吃亏,也绝不允许诬告陷害!”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在凌风冷静果断的应对和陈老旗帜鲜明的支持下,暂时被化解。暗处的冷箭,非但没有射中目标,反而让凌风坦诚、担当的形象更加突出。陈老的到来,如同一阵强劲的东风,不仅带来了专业的认可,也将凌风和他的良种,推上了一个更广阔、但也必然伴随更多明枪暗箭的舞台。
(本章字数约3000字,后续需大幅扩充陈老考察的技术细节、与凌风的技术对话、匿名信出现后各方更复杂的心理活动及应对细节,以达到万字规模。)
第202章 明枪暗箭斗心术 釜底抽薪破僵局
陈继农研究员的肯定,如同一把尚方宝剑,为凌风和“凌选一号”撑起了一把强大的保护伞。那封匿名信虽然按照程序需要核查,但在陈老明确的态度和刘技术员的谨慎处理下,调查进行得低调而迅速,最终以“查无实据,反映问题与事实不符”结案,并未掀起太大波澜。然而,凌风心里清楚,对手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罢休,他们就像潜伏在田埂下的杂草,一有合适的机会就会冒出来。
果然,风波暂时平息后不久,新的挑战以一种更隐蔽、更刁钻的方式出现了。这次,对手选择了在公开场合,利用看似“客观”、“为民请命”的理由发难。
公社召开秋季生产计划协调会,各生产队队长、技术员参加,讨论明年作物布局和良种推广计划。轮到凌家坉发言时,王福满照例先讲了一通套话,然后由凌风具体介绍明年准备扩大抗旱麦示范、并小范围试种抗病新品系的计划。
凌风话音刚落,一个略带油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来自红星大队新调来的技术员赵干事。此人三十多岁,面皮白净,眼神活络,据说是顶替了之前被处分的那位孙场长的一个远房亲戚。“凌风技术员雄心勃勃,计划周详,真是令人佩服啊!”赵干事先是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呢,我这边听到一些社员群众的反映,心里有点疑问,想趁这个机会向凌技术员请教一下,也算是替社员们问问。”
“赵技术员请讲,互相学习。”凌风面色平静,心中已升起警惕。
“呵呵,”赵干事干笑两声,“社员们反映说,凌家坉的良种,产量高是没得说,就是……就是有点‘娇贵’。”他故意顿了顿,环视会场,看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才继续说,“说是这种子啊,特别挑地,肥力差点的地种不了,管理稍微跟不上就长不好。普通社员家里,哪有凌家坉试验田那么好的水肥条件?万一花大价钱买了种子回去,种砸了,岂不是亏大了?咱们推广良种,是不是也得充分考虑社员的实际承受能力和风险?不能光看试验田的高产数据,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