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区的废墟如同巨兽残破的骨架,在夜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姜青白四人沿着那道用近乎神迹般的方式撕开的口子,亡命奔逃。身后,是“暗星”成员反应过来的怒骂声和重新组织起来的、愈发疯狂的追击火力。子弹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咬在他们的脚步后,击打在断壁残垣上,迸溅出连串的火星。
“快!再快点!”秦晋川半抱着几乎虚脱的姜青白,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仿佛破旧的风箱。刚才那逆转战局的一击,代价远超她的预估。
山鹰和地雷一左一右负责断后和侧翼警戒,两人同样伤痕累累,步伐踉跄,但求生的本能和对任务的执着支撑着他们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气。
“前面!穿过那片开阔地,就是山区!”地雷指着前方,声音嘶哑地喊道,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只要进入地形复杂的山区,他们就有更多周旋的余地。
然而,希望往往与危险并存。那片所谓的“开阔地”,实际上是一处位于废弃工厂边缘、因为地基塌陷而形成的断裂带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水声轰鸣的峡谷河流!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工厂区,踏上那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时——
“咻——”
一声极其尖锐、不同于普通子弹的破空声,撕裂空气,从后方急速袭来!
“RpG!!!”山鹰目眦欲裂,发出声嘶力竭的警告!
所有人瞳孔猛缩!根本来不及寻找合适的掩体!那拖着尾焰的火箭弹,带着死亡的气息,直扑他们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秦晋川做出了本能的选择!他猛地将怀里的姜青白向侧面狠狠一推,同时自己借助反作用力向另一个方向扑倒!这是最大限度规避爆炸冲击的标准反应!
“轰!!!”
火箭弹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附近猛烈爆炸!灼热的气浪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四人身上!破碎的弹片和碎石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呃!”
“啊!”
山鹰和地雷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几米外的地上,不知生死。
而被秦晋川推开的姜青白,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侧面袭来,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她的后背狠狠撞在断裂带边缘松动的岩石上,一阵剧痛传来,脚下的地面瞬间崩塌!
“青白!”秦晋川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断裂带的边缘,心脏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他想也不想,几乎是凭借着一种超越理智的本能,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朝着她坠落的方向扑去!
他伸出手,在姜青白身体完全下坠前的最后一刻,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下坠的势头太猛,加上他本身就处于爆炸后的失衡状态,这一抓非但没有拉住她,反而让他自己被带得向前猛扑!
“咔嚓!” 边缘的岩石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彻底碎裂!
“抓紧我!”秦晋川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便感觉脚下一空,无边的失重感瞬间将他吞噬!
两人如同纠缠在一起的落叶,沿着陡峭、布满了尖锐岩石和荆棘的悬崖,向着下方那轰鸣作响、漆黑一片的河谷,急速坠落!
风声在耳边疯狂呼啸,刮得脸颊生疼。天旋地转间,姜青白只能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秦晋川那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巨大力量,以及他紧紧将自己护在怀里的、那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他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阻挡着下坠途中可能撞上的障碍物。
“砰!”“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交替响起。秦晋川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显然在坠落过程中承受了主要的伤害。
姜青白心中大恸,想要挣脱他的保护,却被他抱得更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是短短两三秒的时间。
“轰隆!!!”
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巨兽的口腔,瞬间将两人彻底吞没!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他们晕厥过去。湍急的暗流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疯狂撕扯着他们的身体,试图将他们分开,卷入更深、更黑暗的河底。
河水灌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姜青白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开,意识在冰冷的河水和剧烈的撞击下开始模糊。
但手腕上那股力量,始终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仿佛那是连接着生命与信念的唯一纽带。
秦晋川在入水的瞬间,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强大的身体素质,猛地蹬水,试图带着姜青白浮出水面。但河水太急,水下暗礁丛生,他们如同两片微不足道的树叶,被汹涌的激流裹挟着,向着下游未知的黑暗,飞速冲去。
岸上,工厂区的枪声和爆炸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被奔腾的河水轰鸣所取代。
山鹰和地雷生死未卜。
他们与队伍彻底失散了。
只剩下他和她,在这冰冷的、充满未知危险的异国河流中,生死相依,随波逐流。
姜青白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只紧紧抓住她的、仿佛永远不会松开的手,以及耳边隐约传来的、他压抑着痛苦却依旧沉稳的心跳声。
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