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单音,随即牵动了胸口的伤势,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抽搐起来。
“啊,你别乱动!”
女孩的声音里透出焦急,“姐姐说你伤得很重,需要静养。”
说着,一阵碗碟轻微碰撞的声响传来,米粥的香气也变得更加浓郁了。
米柴能感觉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凑得更近了些,似乎是在观察他的状况。
他尝试着想要坐起来,但仅仅是绷紧了腹部的肌肉,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就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在同时穿刺他的身体。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具身体的伤势,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看来六车拳西那几下子,可真是一点都没放水。
“我、我来帮你吧。”
琉璃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持。
紧接着,米柴感觉到一双温热的小手有些笨拙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那双手很小,也没什么力气,但传递过来的温度却异常清晰。
在女孩的帮助下,米柴总算是靠着身后的墙壁,勉强坐了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来的所有力气,让他不住地喘着粗气。
“给。”
一个温热的、带着些许粗糙感的陶碗被塞进了他的手里。
碗不重,但此刻对他而言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谢谢。”
米柴低声说道,声音依旧沙哑干涩。
他摸索着碗沿,低头凑近,轻轻吹了吹漂浮在表面的热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米粥顺着喉咙滑入胃里,一股暖流瞬间扩散开来,让他那冰冷僵硬的身体似乎都恢复了一丝活气。
他一口一口地喝着,动作很慢,既是因为疼痛,也是因为虚弱。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他喝粥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佐木琉璃就跪坐在他的床边,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米柴能感觉到,那道属于孩童的好奇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米柴甚至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虽然味道寡淡,但这也差不多是穿越以来第一次吃上饭了。
“还要吗?”
琉璃小声问。
米柴摇了摇头,“够了,多谢。”
他将空碗递过去,琉璃伸手接过,但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捧着碗,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碗壁。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直视着米柴脸上缠绕的绷带,问道:“大哥哥,你……是死神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让米柴端坐的身体微微一僵。
死神?
这个词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是他目前身份的官方称谓;陌生的是,他打心底里就没把自己当成那玩意儿。
在他看来,所谓的死神,是静灵廷里那帮有编制、有番号、领工资的公务员。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拿着统一的制(浅)式(打)武器,每天上班打卡,说不定还有KpI考核。
而自己呢?
一个叛逃的前任队长,一个被记录在案的重罪犯,一个被护廷十三队全体通缉的危险分子。
这身份,跟“死神”那光鲜亮丽的形象可差太远了。
说得难听点,他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通缉犯,走在街上都得时刻提防着被条子抓走的那种。
想到这里,米柴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是。”
他回答道。
这个答案似乎让佐木琉璃很是意外。
她小小的眉毛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情绪,连带着周围那单纯的“波动”都黯淡了几分。
“哦……”
她拖长了声音,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这反应倒是让米柴有些好奇了。
按理说,流魂街的居民对于死神这种高高在上的存在,不都应该是敬而远之的吗?
怎么这小姑娘看起来,好像还挺失望的?
他没有急着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这里是哪里?”
“西六十四区,‘锖’。”
琉璃有气无力地回答,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失落里。
西六十四区?
米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地名。
他的脑海中迅速构建起一张简易的流魂街地图。
静灵廷位于流魂街的中央,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自延伸出八十个区域。
数字越大,代表离静灵廷越远,治安和环境也就越差。
西六十四区……
这个距离已经相当可观了。
他记得自己最后失去意识的地方,应该掉到河里。
没想到顺着水流,居然能漂到这么远的地方。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距离越远,意味着搜索的难度越大。
静灵廷那帮家伙就算想破脑袋,估计也想不到他会一口气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短时间内,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米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也仿佛被挪开了一个小角,让他得以喘息。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死神?”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又重新点燃了小姑娘的好奇心。
她抬起小手,指向被米柴靠墙放置的那把刀。
“因为这个。”
琉璃的声音恢复了些许生气,“姐姐说,每一个死神,都有一把从不离身的刀。那是他们的生命,也是他们的荣耀。”
她的目光转向米柴,眼神里带着一种孩童式的认真和笃定。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倒在河边,浑身都是血,伤得快要死了。可是你的手,还死死地抓着这把刀,怎么也掰不开。”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死神。”
听着女孩天真的话语,米柴哑然失笑。
他低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那里的阿修罗。
刀鞘是朴实无华的黑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看上去就像一把最普通的武士刀。
可米柴知道,这柄刀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把刀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