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邮件的提示，发件人是詹姆斯·罗德。托尼点开附件，A.I.m.总部的完整工程图纸在小小的屏幕上展开，密密麻麻的蓝线像一张复杂的蛛网。
蓝色的线条代表暖通空调系统，绿色的代表下水管道，红色的代表电力和网络线路，黄色的则是燃气管道。
密密麻麻的线条交织成一张巨网，每一条缝隙，每一个管道的走向，都清晰无比。
托尼的目光在图纸上飞速移动，他的大脑已经开始三维建模。他用手指划过屏幕，从地下停车场的排污管道，到中央空调贯穿整栋大楼的通风主干，再到楼顶的燃气检修口。
无数条潜入路线在他脑中生成、推演，然后被一一筛选。
太危险，太狭窄，有监控，有红外传感器·······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地方。
他看到了一个完美的入口，一条连接着大楼厨房和海湾的、直径一点二米的废水排放主管道。
它肮脏、恶臭，但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地面和地下的安保系统，直通大楼的腹地。
但托尼也看到了问题。
就算他能毫发无伤地潜入，进去之后呢？
他赤手空拳，面对的是一群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保安，又或者是注射了“绝境病毒”药剂的士兵。
他需要装备。
不是价值几十亿的钢铁战甲，而是一些更原始、更直接的东西。
一些能被一个机械师信手拈来的小玩意儿。
托尼发动汽车，奥迪平稳地汇入迈阿密的车流。他打开车载导航，输入了“迈阿密大型百货超市”。
半小时后，迈阿密郊区的一家“家宝”超市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顾客。
他看起来像是刚从一场泥地摔跤比赛里逃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没清理干净的污渍和几道划痕，一件不合身的旧外套裹着他疲惫的身体。
他推着一辆购物车，动作犀利得不像个普通的购物者，像一头在巡视领地的狼。
他的第一站是电动工具区。
一把大功率的充电式射钉枪被他扔进了购物车。
旁边，他又拿了一盒最长的钢钉。
然后是电子区。
他扫荡了货架上所有的锂电池、手机充电宝、连接线和一整套焊锡工具。
几个廉价的厨房定时器也被他一并扫入车中。
家庭安防区，他拿了一罐高压电击器补充液，虽然他并没有电击器。
户外用品区，一把信号枪和一盒高亮度的红色信号弹。
日化区，几瓶高浓度的清洁剂和一罐强力胶。
最后，在玩具区，他停在了一排儿童对讲机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拿了一对包装最结实的。
一辆购物车很快就满了。
他又从旁边拉过来一辆。
第二辆车里装的东西更加杂乱。
成卷的强力胶带、尼龙扎带、劳保手套、护目镜、一整套不同型号的螺丝刀和扳手。
路过食品区时，他顺手扔进去几罐红牛、几条牛肉干和一瓶大号的止痛药。
结账的时候，收银台的年轻女孩看着传送带上这两车画风诡异的商品，嘴巴张成了“o”型。
射钉枪、钢钉、胶带、电池、强力胶、厨房定时器、超频率稳定对讲机···这组合让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一连串社会新闻的标题。
“先生，”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目光在那把射钉枪上停留了片刻。
“您这是···准备搞个大工程？”
“差不多。”托尼从萨文的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拍在柜台上，眼睛一直盯着出口的方向。
“给孩子做一个科学项目。”
女孩看着他那张比流浪汉还沧桑的脸，又看了看那堆足够武装一个小作坊的工具，干巴巴地笑了笑，决定还是不要再问了。
“阳光棕榈汽车旅馆”。
名字很美好，现实却是一家坐落在高速公路旁，墙皮斑驳、霓虹灯坏了一半的廉价旅馆。托尼把车停在最角落的车位，将两大购物车的战利品分批搬进二楼的一间客房。
他反锁上门，拉上窗帘。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潮湿地毯混合的怪味。托尼对此毫不在意，他将床上那床印着巨大花朵的廉价床单一股脑地扯下来，扔到地上，把床板当成了自己的工作台。
所有的东西被分门别类地摊开。
他拧开一罐红牛，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和咖啡因刺激着他疲惫的神经。然后，他戴上护目镜，拿起了那把崭新的射钉枪。
他拆开了射钉枪的外壳，用螺丝刀撬开内部的传动结构，开始重新布线。
他将从充电宝里拆出来的锂电池组串联起来，用胶带和扎带粗暴地固定在枪身侧面，再用焊锡将电线连接到发射模块上。他要的是更高的射出初速和更强的瞬间功率。
接着是他的左臂。
他脱下外套，将一只劳保手套戴在左手上。他把另一个充电宝拆开，取出电路板和电池，小心地焊接着。
他将厨房定时器拆出的蜂鸣器和高压电击液罐体的喷嘴连接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电击装置。
所有的零件都被他用强力胶带死死地缠在左臂的小臂上，电线的尽头连接着手套的指尖。
他不是在制造艺术品，他是在组装武器。粗糙，丑陋，但致命。
房间里，只有金属零件的碰撞声、电烙铁的滋滋声和托尼偶尔因为牵动腿伤而发出的抽气声。空气中渐渐充满了松香和塑料烧焦的味道。
两个小时后，工作台，也就是那张光秃秃的床板上，出现了几件全新的“发明”。
一把经过魔改的射钉枪，枪身侧面捆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电池组，看起来像一件废土风格的艺术品。
一只布满电线和胶带的左臂护手，手套食指上闪着幽蓝的电弧。
还有一把信号枪，枪口被他用钳子掰得更大，以便塞进一些他自己调配的“特殊弹药”。
托尼放下工具，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他拿起那只“电击手套”，将食指靠近床头金属台灯的底座。
“啪！”
一串细密的蓝色电火花在指尖和金属之间炸开，空气中传来一阵臭氧的味道。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威力不大，但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瞬间麻痹。
他又举起那把沉重的射钉枪，对着墙角那本厚厚的电话黄页扣动了扳机。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有力的“噗”。一根十厘米长的钢钉齐根没入了黄页，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孔。
很好。安静，且致命。
他将武器和工具重新收拾好，塞进一个从超市买来的黑色大背包里。
做完这一切，疲惫感才如潮水般再次袭来。他靠在墙上，拿起手机，重新调出罗德发来的那张A.I.m.总部结构图。
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入口已经找到，装备也已就位。
而现在，是时候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