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十几分钟，直到被冷汗浸湿的衬衫在空调冷气下彻底干透，唐浩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西装，恢复了往常的沉稳，按下内部通讯电话，让行政助理通知王小翠来他办公室。
不久，王小翠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唐总，您找我？”
“小翠，坐。”唐浩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等下有一批通过初试的应聘者过来终面，你陪我一起。”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让王小翠心跳加速的诱饵：“记住，这是一次对你综合能力的考验。
充分运用你的金融知识和判断力。
如果今天你的表现能让我满意，我直接提拔你为资深投资经理。”
资深投资经理。
王小翠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意味着操盘资金上限将从5000万飙升到5亿，基础工资直接翻倍。
这是她职业生涯一次巨大的飞跃。
“唐总您放心。
我一定全力以赴，圆满完成任务。”她几乎是立刻表决心，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
很快，行政助理抱着一大摞简历进来，放在办公桌上，粗略一看，至少有二十多份。
“时间紧迫，我们抓紧先看看简历。”唐浩将简历分成两摞，推了一摞给王小翠。
两人立刻埋头翻阅起来。
唐浩快速翻动着手中的十二份简历，目光扫过那些“精通量化分析”、“熟悉多种对冲策略”、“具备独立投研能力”等描述，只觉得个个都功底深厚，履历光鲜，一时间根本看不出高下。
这其实暴露了他非科班出身、金融理论基础不够扎实的短板，但他面上丝毫不露，反而显得从容不迫。
他匆匆翻完自己那份，一抬头，却发现王小翠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一份简历，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推敲着什么。
“小翠，你还没看完所有简历吗？”唐浩有些意外地问。
王小翠闻声抬头，见唐浩面前已经空空如也，眼中顿时露出无比崇拜的神色：“唐总，您的效率太高了。
功底也太深厚了。
我才仔细看完五份，您居然十二份全都看完了？
太强了。”
唐浩脸上微微一热，他哪里是功底深厚，不过是看不出门道，只能走马观花罢了。
但他面上却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顺势将话题引向王小翠的成果：“小翠，你已经看了五份，感觉这几个人实力如何？”
王小翠放下简历，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回答道：“嗯……这五个人，初步看下来，其中三位应该确实有真才实学，履历和项目描述都经得起推敲，不过具体水平还需要等下面谈时深入验证。
另外一人，实力相对普通，属于中等水平。
还有一人……”
她拿起最上面那份简历，摇了摇头：“这个人，纯属纸上谈兵。”
唐浩心中暗暗佩服，王小翠果然专业，这么快就能初步筛出优劣。
“哦？把那个夸夸其谈的简历给我看看。”
王小翠将那份简历递了过来。
唐浩接过来一看，当目光扫到姓名和照片时，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周婷。
他赶紧稳住心神，仔细查看周婷的简历。
简历上，周婷的学术背景堪称华丽，xx大学金融工程硕士，cFA三级通过，精通python、mAtLAb等量化工具，参与过的研究项目描述也是头头是道，各种模型、策略术语信手拈来。
光从纸面上看，这绝对是一份极其优秀的简历。
唐浩心中疑窦丛生，不动声色地问道：“小翠，你是怎么看出这个周婷是纸上谈兵的？我看她的简历非常出色。”
王小翠似乎早就料到唐浩会有此一问，她身体微微前倾，指着简历上的具体条目解释道：“唐总，您看这里，她描述她主导的一个‘基于多因子模型的科创板选股策略’，回测年化收益率高达45%，最大回撤仅8%。”
“这个数据听起来很厉害，不是吗？”唐浩反问。
“数据本身很漂亮，但问题出在细节上。”王小翠条理清晰地说，“首先，她只提了回测结果，却完全没有提及实盘记录，哪怕是小资金的实盘验证都没有。
回测和实盘是两回事，过度拟合、未来函数等问题都可能让回测结果失去意义。”
“其次，您看她列出的因子，大多是市面上常见的估值、动量、成长因子，缺乏独特的阿尔法因子。
用这种‘大路货’因子组合，在竞争激烈的科创板做出如此高的夏普比率，可能性极低。”
“最关键的是这里，”王小翠的手指移到项目时间，“这个项目是她一年前在校期间完成的，但之后到现在，她的工作经历和项目经历几乎是空白的。
一个真正有实力的量化研究员，不可能在毕业后这么久没有任何新的研究产出或实践项目。
我怀疑她这个‘主导’的项目，水分很大，可能只是参与了部分数据清洗或简单回测工作，却把整个项目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王小翠的分析有理有据，直指核心，听得唐浩背后差点又冒出冷汗。
他刚才看的时候，只觉得周婷简历写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很厉害，完全没意识到这些隐藏的陷阱。
“所以，唐总，”王小翠总结道，“我认为这个周婷，理论可能学得不错，很会包装自己，但缺乏真正的实战经验和独立研究能力，属于典型的‘纸上谈兵’。
我们交易十部现在需要的是能立刻上手创造价值的人，而不是还需要花大量时间培养的理论派。”
唐浩看着王小翠自信而专业的眼神，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点了点头，将周婷的简历轻轻放在了那叠被初步判定为“需要终面决定”的简历最上面。
“分析得很到位，小翠。”他赞许道，“就按你的这个思路，我们开始面试吧。你主问，我补充。”
“好的，唐总。”王小翠备受鼓舞，感觉自己离资深投资经理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而唐浩心里则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对王小翠的专业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部下，看来是选对了。
至于周婷……他只能在心里说看她的临场应变能力了。在残酷的金融市场和现实的职场竞争中，光有漂亮的纸面成绩，是远远不够的。
但若她临场应变能力极强，能够说服王小翠的话，那也不是不能招进来。
唐浩对于这些人实际上没有任何偏见，但他需要说服其他人，至少如果连王小翠这里都过不去的话，又如何能够说服那些火眼金睛的王建方强等人呢？
到时候可别给他扣上个大帽子，那就不好了。他虽然缺少执行力强的交易员，但也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轻易进入他的部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