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进宫的时候,眼皮还在打架。昨夜那张长榻太软,睡得他腰酸背痛,脑子里全是系统倒计时的数字和沈知意踹他那一脚的力道。他一边走一边想,要是以后天天都得完成这种任务,不如直接上奏请辞。
刚走到殿外,就听见内侍高声唱报:“通宝司呈报——本月海外商税入库,较旧制翻三倍有余!市舶司账目齐平,无一错漏!”
林越脚步一顿。
这数字有点吓人。他没算过具体能涨多少,只记得当初提通宝券的时候,自己说的是“总比一堆铜钱搬来搬去强”。结果现在不仅搬得少了,连外国人都抢着要。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一声锣响,朝会正式开始。
女帝坐在高位上,手里拿着一份折子,神情轻松。她看了林越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忍了好久才没笑出声。“林参议今日来得晚了些。”
林越赶紧拱手:“臣……起得迟了。”
“是吗?”女帝翻开折子,“可据户部统计,你名下三处铺面昨日通宵营业,收的全是通宝券。有人亲眼看见你在二楼靠窗位置打盹,掌柜的都不敢上茶。”
林越:“……那是我在监督改革落实。”
满朝文武哄堂大笑。
女帝抬手压了压,继续说道:“自即日起,通宝券通行天下,铜钱仅作辅币。民间交易、边关互市、官俸发放,皆以通宝为准。”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林越身上,“林参议整日嚷着要退休躺平,结果却把大夏经济扛起来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越张了张嘴,心想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每天扛铜钱上下班而已。
他心里刚冒出这句话,头顶忽然响起一道金光箴言:
“天示:无为而成,大道至简。”
全场肃静。
礼部尚书陈崇文立刻掏出小本本,低头疾书:“第三十七次天音降谕,关键词‘无为’‘大道’,应验于币制改革成功之日,意义重大,需录入《天机录》卷五。”
林越差点一头栽倒。
他又不是在讲什么治国哲理,他就是困了想睡觉!
他连忙摆手:“陛下,这话不是我说的,我也听不懂。”
陈崇文抬头看他,一脸敬佩:“林大人何必谦虚,天道垂训,必因您心有所感。此乃大智若愚之相。”
林越:“……”
他转头看向殿角,发现玄真子站在那里,手里摇着一把罗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袖口露出半截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他眯了眯眼。
那纸上似乎写着日期和时间,还有“心声记录”四个小字。
还没等他细看,朝会已近尾声。百姓代表和商贾团被召入宫门广场,举着通宝券欢呼。有人甚至把纸券贴在脸上,喊着“轻便如风,防伪如铁”。
林越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人群挥舞的纸片,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这些东西,真是因为他随口一句“我不想搬铜钱”才出现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这双手从来不属于自己。
退朝后,他没急着走。他在等一个答案。
裴砚从工部赶来,带来最新一批印版样本。新一批通宝券加了暗纹,图案是条歪歪扭扭的鱼,据说是按林越睡姿设计的。
“你挺有名了。”裴砚把样本递给他,“北境那边已经开始仿印,说是要搞‘林越特供版’。”
林越接过一看,差点吐血:“这鱼怎么还闭着眼?”
“象征性表达。”裴砚认真道,“代表咸鱼精神。”
林越把样本塞回他怀里:“下次再雕这个,我就举报你挪用公款。”
裴砚走后,林越独自站在宫廊下。阳光照在石阶上,反射出一片白光。他望着远处湖心亭,看见玄真子走了进去,手里拿着那叠纸,轻轻放在石桌上。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
禁军统领突然出现,拦住他:“陛下有旨,请林参议偏殿饮茶。”
林越皱眉:“现在?”
“是。”
他叹了口气,只能跟着走。路过御花园时,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湖心亭里,玄真子正低头写字,罗扇轻点纸面,一下,又一下。
林越看得清楚,那纸上写着:
“五月十七,寅时三刻,心声‘我想睡觉’,对应天示‘无为而成’。”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情绪波动与箴言显现完全同步,误差不超过三息。非偶然,必有源。”
林越心跳快了一拍。
这个人不仅听见了天示,还在研究他的想法和天道之间的关系。
更可怕的是,他已经找到了规律。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玄真子缓缓抬头,望向这边。两人视线隔空相撞。
玄真子没说话,只是把那页纸对折,放进袖中,然后拿起罗扇,轻轻摇了两下。
林越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快,步伐越来越急。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停下。
回头望去,玄真子仍坐在亭中,手中罗扇指向他,扇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墨字:
“下一则天示,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