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指尖还残留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热，像是刚握过一块被体温焐了许久的铁牌。他盯着自己袖袋，脑子里飞快过着几种可能：手机没被收？紫檀匣子漏电？还是这破系统开始远程遥控了？
没等他理出头绪，内侍尖细的嗓音已经砸在耳膜上：“林大人，请上驾——陛下等您同辇！”
他一个激灵，差点把袖子揉成麻花。同辇？这哪是出行，这是押送啊！他抬眼望去，女帝的金顶鸾驾停在宫道中央，帘幕低垂，连风都透不进半分，活像口移动的棺材。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登车时故意脚下一滑，身子歪斜，借着扶门的动作，手悄悄探进袖袋——匣子还在，冰凉结实，纹丝未动。可那股热感，却像烙印一样黏在皮肤上。
“坐。”女帝的声音从车厢深处传来，不高，不冷，也不像在叫人，倒像在点卯。
林越缩着脖子坐下，官服领子蹭得脖颈发痒，玉带歪得比平时还厉害，黄符在暗光里晃了一下，像只招魂的幡。
“朕问你，”女帝终于开口，“为何是林越掌天机院？”
林越一愣。这问题听着像提拔前的例行考察，可语气里那股子“你最好给我个合理解释”的劲儿，让他后背瞬间湿了半片。
他张嘴就想说“陛下圣明”，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昨儿在殿上，自己心里刚嘀咕“御膳房加辣子鸡”，天音立马就蹦出“凤仪当振，龙章须宽”——这哪是升官，这是直播带货翻车现场！
他咬牙憋住哈欠，强撑精神：“微臣……微臣也不知，许是陛下慧眼识珠？”
话音刚落，外头“咔嚓”一声惊雷炸响，震得车厢都抖了三抖。
林越脸都绿了。不是吧？我啥也没想啊！
可下一瞬，他脑子里不受控地蹦出一句：“周老头装病装得跟真的一样，装死才是终极形态。”
念头刚起，系统界面无声弹出——【情绪外放成功，天音生成中……】
他魂都飞了。
果然，女帝眼神一冷，缓缓转头盯他：“周太傅昨夜晕厥前，听见一句‘装死比装病有用’。”她顿了顿，“你说，这声音，从何而来？”
林越头皮炸开，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完了，这回不是“接收终端”那种含糊其辞的借口能糊弄过去的了。这是精准点名，定向爆破！
他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我发四！绝对不是我！”
视网膜上，系统界面瞬间变红——【警告：谎言识别概率+99%，咸鱼值波动异常，建议立即躺平以降低存在感】
他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昏厥。
可女帝没发怒，也没叫人拖他下去。她竟轻轻笑了：“朕信你。”
林越瞪大眼，怀疑自己被雷劈出了幻听。
“毕竟……”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声音轻得像在念诗，“天意难测。”
车厢里一股檀香味混着点铁锈气，林越没敢深闻，只觉得那“信你”两个字，比“拖出去斩了”还让人发毛。信我？你信个鬼！你分明是在钓鱼！
他低头躲开视线，目光落在车帘的流苏上，那串铜铃晃悠悠的，形状竟和系统弹出提示时的小图标一模一样。他心里咯噔一下，这破系统不会连女帝的车都渗透了吧？
“陛下既然信天意，”他咬牙胡诌，“不如……也信它选的人？”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等于说“天选之子是我”吗？万一女帝顺手来句“那朕杀了你试试天意怒不怒”，他今晚就得去地府考编！
可女帝没接茬，只是静静看着他，像在等他继续表演。
林越冷汗直流，手心发黏，索性低头假装整理玉带。他一边慢吞吞地扯那根歪到离谱的带子，一边心里默念：“我只是个咸鱼，只想下班，不想升官，更不想当神仙背锅侠……”
系统界面一闪——【检测到深度自我催眠，咸鱼值+0.3，奖励：沉默三秒特权（可抵消一次情绪外放）】
他差点感动哭。好家伙，终于有个能用的保命技了！
他趁着整理玉带的空档，飞快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三秒刚过，女帝忽然开口：“林爱卿，你觉得，装死有用吗？”
林越手一抖，玉带直接从指间滑落，砸在膝盖上发出“啪”的一声。
他僵住。
这问题，怎么听着像在考我演技？
他不敢答，也不敢不答，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微臣觉得……午睡制度改革，或许更有实效。”
女帝盯着他，眼神深得像口井。
林越心里哀嚎：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只是想给大夏公务员争取个带薪午休啊！
就在这死寂的当口，女帝终于起身，掀开帘子一角，外头雨势渐歇，天光微透。
她回头，唇角一弯，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林爱卿，你说‘装死比装病有用’……倒也不算全错。”
帘子落下，脚步声远去。
林越一个人僵在车厢里，冷汗浸透里衣，连呼吸都不敢大。
他低头，看见自己落在膝盖上的手，正不受控地微微发抖。
而袖袋深处，那股温热，又悄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