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把那块绣着纹路的布条塞进袖袋时，天刚蒙了一层青灰。宫门还没开，他靠着廊柱打了个盹，梦里全是甲方改ppt的画面。等他睁眼，早朝的钟声已经响了三遍。
太监在门口喊他名字的时候，他还以为又要审刺客。结果一进殿，就看见大殿中央跪着几个穿异服的人。
带头的是个西域模样的使节，五旬上下，脸瘦得能卡住筷子。他身后跟着两个副手，其中一个正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份卷轴。
女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根辣条，边听礼部尚书陈崇文念外交辞令，边偷偷嗦了一口。
林越站在角落，眼皮直跳。这感觉像极了当年项目验收前，客户突然说“我们有个小调整”。
他下意识摸了摸系统界面。视网膜上浮着一行字：【检测到多重意图叠加，情绪稳定中】。
还好没触发天示。
这时，那使节突然往前爬了两步，用生硬的官话说：“大夏皇帝陛下，我等来自西陲八国联盟，愿奉通宝券为本国法定货币。”
满殿哗然。
户部尚书差点把账本摔了，工部侍郎裴砚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连陈崇文都忘了记笔记。
林越心里咯噔一下。通宝券在国内才推行几天？连北境军饷都还没完全换完，海外势力倒先来求着用了？
他盯着那使节袖口。一道细纹一闪而过——是个罗盘形状的刺绣。
和昨夜布条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靠在柱子边，假装整理袖口。
使节副手这时猛地跪下，额头贴地：“恳请赐予印刷之术！我等愿以三千战马相换！”
这话一出，连女帝都停下了嘴里的辣条。
这是明摆着要技术啊。
林越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些人半夜留挑衅布条，转头又来谈合作？要么是演双簧，要么……是有人想借外人之手拿走印版。
他正想着，系统界面突然闪了一下：【检测到高风险交易提案，建议介入】
他叹了口气，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等等。”他说。
全场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他。女帝挑了挑眉，没说话。
林越走到那副手面前，蹲下来平视他：“你说要用三千匹马换印刷术？”
“是！”那人抬头，眼里闪着光，“良马皆出自西北，日行千里，耐寒负重，绝无虚言！”
林越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算盘。沈知意送的，巴掌大，铜珠子擦得锃亮。
他啪啪啪拨了几下，抬头说：“三千匹马，按市价折合一千二百贯。你们要的可是整套雕版、油墨配方、防伪暗记，还有验钞手法。”
他顿了顿，“这玩意儿，成本不止这个数。”
副手愣住：“那……您说多少？”
林越站起身，拍了拍官袍：“这样吧，三成折现。”
众人屏息。
他继续说：“另外两成，我要丝绸。”
底下一片寂静。
接着，不知谁先笑了一声，整个大殿炸了锅。
陈崇文气得胡子直抖：“林参议！这是外交！不是菜市场砍价！”
林越耸肩：“可他们提的是交易，我又没说不卖。只是做生意嘛，总得讲点实际。”
裴砚在后面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女帝终于开口了：“准了。”
一句话，四海升平。
使节们连忙叩首谢恩，连声道“大夏仁义”“天朝风范”。
林越收起算盘，眼角余光扫过那使节的袖口。罗盘纹在光线下一闪，像是动了一下。
他没吭声，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账本。
退朝后，人群散去。林越留在原地，翻着手里的文书。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太顺了。
一个小时前还在被人挑衅，一转眼就有外国使团上门求技术？还主动加码答应条件？这不像谈判，像配合演出。
他合上账本，正准备走，眼角瞥见那使节走出大殿时，袖子一甩，露出内衬一角。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那种罗盘纹，排列方式……像某种编码。
他脑子里嗡了一声。
这不是装饰。
是信号。
他立刻调出系统界面：【扫描附近高频共鸣源】
绿色文字缓缓浮现：【检测到持续性共振信号，强度中等，来源移动中】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默默把账本夹在腋下，转身往宫门外走。
刚出殿门，迎面撞上一个人。
沈知意站在台阶下，手里抱着一叠新报上来的市舶司账册，穿着藕荷色长裙，发髻歪了一边，显然是赶过来的。
“你怎么在这？”她问。
“刚开完会。”林越靠在廊柱上，“来了群外国人，说要买咱们的通宝券印刷术。”
沈知意眉毛一挑：“然后呢？”
“我让他们拿马换，三成现钱，两成丝绸。”
她愣了两秒，噗嗤笑出声：“你还真敢谈。”
“我不谈谁谈？”林越低声说，“但他们不对劲。那个使节，袖口有罗盘纹，和昨晚插在旗杆上的布条一样。”
沈知意笑容淡了：“你确定？”
“系统扫到了共振信号。”他把账本递过去，“帮我查查这帮人住哪，最近有没有和什么可疑人物接触。特别是……带算盘珠的。”
沈知意接过账本，手指在封皮上轻轻敲了两下：“你怀疑他们和玄真子有关？”
林越摇头：“现在说不好。但有人在用同样的标记串联不同势力。刺客、守旧派、现在又是外邦使节……这不是巧合。”
沈知意点头，把账本抱紧了些：“我回去就查。驿馆那边我有人。”
两人并肩走下台阶。
风吹起她的裙角，也吹乱了林越的官帽。
他伸手扶了扶，忽然说：“你说，如果通宝券真能在海外流通……咱们能不能顺便把螺蛳粉也卖出去？”
沈知意侧头看他一眼：“你脑子里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吗？”
“能。”林越认真道，“比如躺着。”
她说不出话来，只好推了他一把。
林越踉跄一步，差点踩空台阶。他稳住身子，回头看了眼大殿方向。
使节们已经走了，地上只留下几串脚印。
其中一道痕迹，弯弯曲曲，像极了罗盘的刻度。
他抬起脚，慢慢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