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雪总带着种不容分说的凛冽。
郁玖鸢踩着及膝的积雪往观测站走时，睫毛上已经凝了层细白的霜。
身后传来雪粒被踩碎的轻响，她没回头，只听见元絮的声音带着点雀跃的喘：“会长，你看我采到的地衣样本！零下二十度还能保持活性，细胞壁结构肯定有特殊性……”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元絮冻得发红的手里捧着个透明标本盒，里面铺着层灰绿色的薄片。
男生的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几乎要把镜片彻底糊住。郁玖鸢从口袋里摸出块绒布递过去：“先擦眼镜，不然等会儿看星图要眯成缝了。”
元絮哦了声，乖乖接过布片。他指尖触到绒布时愣了下，料子是羊绒的，还带着点从口袋里捂出来的温度。
郁玖鸢已经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声音隔着风雪飘过来：“等观测结束，我让家里实验室给你腾个低温培养箱，把样本带回去研究？”
“真的？”元絮的声音陡然拔高，快步追上来时，标本盒被他护得更紧了。
“谢谢会长！我查过圣樱的实验室设备，恒温范围只能到零下五度，长白山的地衣至少需要零下十八度……”
郁玖鸢侧头看他。男生说起生物时眼里的光比雪光还亮，细碎的雪落在他发梢，倒像是撒了把星星。
她弯了弯眼：“设备的事我来协调，不过作为交换，今晚观测猎户座时，得麻烦元絮同学给我讲讲星云演化的细节。”
元絮立刻点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没问题！我整理了三十页笔记，保证讲得比天文社的资料还详细。”
系统面板上，元絮的好感度数值轻轻跳了下，停在68。
观测站的木屋透着暖黄的光。
郁玖鸢推开门时，暖气混着松木的香气扑面而来。
容笙寒正坐在壁炉边翻着本观测手册，听见动静抬头笑了笑：“会长回来了？谢社长刚在问你，设备调试需要帮手吗。”
她脱下沾雪的外套挂在门边，目光扫过屋里，谢哲成站在窗边调试望远镜，侧脸在雪光反射下显得愈发冷硬，指尖在仪器旋钮上转动的动作精准得像程序设定。
林燕然则翘着腿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本学生会的考勤表，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显然还在为被迫来这冰天雪地做干事而耿耿于怀。
“谢社长的设备哪里需要别人插手。”郁玖鸢走到谢哲成身边时，故意让发尾扫过望远镜的金属支架。
谢哲成调焦的手顿了半秒，侧头看她，眼底没什么情绪：“风速超过每秒八米，今晚的观测可能要推迟。”
“但云层移动速度很快。”郁玖鸢指着窗外，远处的云层正像被扯开的棉絮般飞快掠过，“我查了气象卫星数据，凌晨两点到四点会有窗口期。”
她伸手在控制面板上按了几个键，屏幕上的实时风速曲线开始缓慢下降，“而且我让家里的团队临时调了台抗风支架过来，等会儿送到。”
谢哲成的目光落在她按过按键的指尖上。
那双手总是看起来温软，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此刻却精准地预判了他没说出口的顾虑。他喉结动了动，冷硬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半分：“多谢。”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谢哲成，好感度8，正面情绪+2当前50。）】
郁玖鸢没错过他转身时，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手背的瞬间。那点触碰像雪落在炭火上，快得几乎没有温度，却足够让完美主义者的节奏乱上半拍。
“会长，这破地方连暖气都时断时续，凭什么让我整理上个月的学生会纪要？”
林燕然的声音突然从角落炸起来，他把考勤表摔在茶几上，银灰色的发丝被暖气烘得有些凌乱，“我爸让我来学生会是给你当干事，不是来长白山坐牢的。”
郁玖鸢看向他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她走到沙发边拿起那张被揉皱的纸，指尖抚平折痕的动作很轻，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干事，圣樱学生会的规则里没写‘可以拒绝在观测站办公’。如果你觉得冷，”她抬眼看向壁炉边的容笙寒，“副会长，麻烦你把备用毛毯给林干事拿一条？”
容笙寒笑着应了声，起身去柜子里翻找毛毯。
林燕然看着郁玖鸢低头整理文件的样子，突然觉得烦躁，女生的侧脸在暖光里显得很柔和，可那双眼睛里的冷静，比窗外的雪还让人发怵。
他爸说郁玖鸢是郁家最厉害的继承人，以前他只当是老头子吓唬人，现在才发现，这女人确实有让人说不出话的本事。
“毛毯来了。”容笙寒把条驼色毛毯搭在林燕然肩上，语气温和得像在聊天气。
“林干事刚来学生会可能还不适应，其实会长对自己更严格。上次筹备校庆晚会，她在办公室熬了三个通宵改流程表呢。”
林燕然的肩膀僵了下。
他瞥了眼郁玖鸢，女生正低头在考勤表上签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木屋里格外清晰。他没说话，却也没再把毛毯扔开。
系统面板上，林燕然的好感度终于有了动静，从0跳到1。
深夜的观测站格外安静。
郁玖鸢裹着厚外套站在雪地里，望远镜的镜头已经对准了猎户座的方向。
谢哲成站在她身侧，调试设备的动作比白天更专注，睫毛上的霜花结了又化，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谢社长，你说恒星会不会也有自己的脾气？”郁玖鸢突然开口，呵出的白气模糊了她的侧脸，“比如这颗参宿四，明明是红超巨星，却偏要藏在猎户座的肩膀后面，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谢哲成调焦的手停了。
他侧头看她，女生仰着头看星星的样子很认真，眼里映着碎钻似的星光，和平日里在学生会发号施令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比风雪还轻：“恒星的演化只遵循物理规律。”
“可规律也是人总结的呀。”郁玖鸢转过头，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的冰晶，“就像谢社长你，总把自己绷得像精密仪器，难道就没有想偶尔打破规则的时候？”
谢哲成的瞳孔微缩。他看见女生的指尖伸过来，轻轻拂掉他肩头的片雪花。
那点触碰带着羊绒手套的软，却像电流似的窜进皮肤里。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雪。
【脑海里系统提示音响起：谢哲成，好感度8，正面情绪+2当前52。】
远处传来脚步声，容笙寒举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白色的雾气从杯口袅袅升起：“两位社长，元絮说地衣样本有新发现，让我来叫你们回去看看。”
他把其中杯递给郁玖鸢，杯壁的温度刚好能暖手，“林干事也在实验室，说想看看低温显微镜怎么操作。”
郁玖鸢接过杯子时挑了挑眉。
她早上看见林燕然对着显微镜皱眉的样子，故意让元絮把低温设备的说明书放在了实验室最显眼的位置。
此刻听到容笙寒的话，她弯了弯唇：“看来林干事适应得很快。”
容笙寒笑了笑，没接话。
他看着郁玖鸢转身往木屋走的背影，又瞥了眼身边明显在走神的谢哲成，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雪落在他发梢，很快被体温融成水珠，像颗藏在暗处的星。
系统面板在郁玖鸢走进木屋时亮了起来：
? 元絮：68（+2）
? 谢哲成：8（正面情绪+4）
? 容笙寒：45（+2）
? 林燕然：1（+1）
同时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今天没怎么实时向你播报是因为想让你现在收到一个小小的惊喜哦。】
郁玖鸢抿了口热可可，甜腻的暖流滑过喉咙。
窗外的雪还在下，猎户座的星云正慢慢从云层里钻出来。
她看着实验室里围在显微镜前的三个人影，元絮在兴奋地讲解，林燕然皱着眉却没走开，容笙寒靠在门边，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而谢哲成，正站在窗边重新校准望远镜，只是这次，他的指尖在旋钮上多停留了半秒，像是在等某个恰好路过的身影。
长白山的夜还很长，足够让某些东西在雪色里，悄悄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