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电？”
清玄道长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连嘴角的血都忘了擦。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风吟那张被眼镜片遮挡住情绪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
自己拼着道心受损、耗费本源施展的龙虎山玄门正法，在这家伙嘴里，居然成了给妖物“充电”？！
这句轻飘飘的话，比一剑穿心带来的羞辱感，强烈百倍！
“它的核心原理，是‘情绪共鸣放大’。”风吟根本没理会清玄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自顾自地转身，在战术板上疯狂画着新的结构图。
他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像手术刀划开皮肤。
“任何带有‘主观意识’的能量，不管是我们的探针，还是道长你那点可怜的‘神魂法力’，都会被它识别为同类数据。”
“它会吞噬这股能量，用它积攒了上百年的海量‘怨念’，去同化、覆盖、污染你！”
“然后，再把混合了你法力的、更强大的怨念反馈出来！你越强，它就越兴奋！”
苏晓蔓在一旁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无数代码瀑布般滚落，她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明白了！这是一个恶性正反馈循环！我们之前的思路全错了！我们不该跟它‘通信’，它的通信协议本身就是个病毒！”
“那……那怎么办？！”韩柚听得头皮发麻，但她抓住了重点，“不打它，不跟它聊，那怎么救人啊？小林师傅还在里面呢！”
老赵眼中刚刚熄灭的希望，被风吟这番镇定的分析，再次强行点燃！
他不懂什么代码硬盘，但他看懂了，风先生……他真的有办法！
“想救人，不能用能量去‘冲’，要用信息去‘覆盖’。”
风吟停下笔，猛地转身，控制台的光在他镜片上一闪而过，锐利如刀。
“既然它是个硬盘，那就用解决硬盘问题的终极办法。”
“什么办法？！”韩柚急得快跳起来。
风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吐出两个字：
“格式化。”
“格……式化？”清玄道长彻底傻了。他感觉自己传承千年的世界观，正在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把看不见的铁锤，一寸，一寸，敲成粉末！
“Low-Level Format，底层格式化。”风吟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不跟它的‘操作系统’和‘软件’纠缠，直接用绝对的物理指令，在它的‘扇区’上，抹掉所有的‘0’和‘1’！”
“让它恢复到最原始、最干净的出厂状态！这样，被困在‘噩梦分区’里的小林师傅，自然就会被系统‘弹’出来！”
“可我们的设备连上就会被烧掉！”苏晓蔓吼出了关键问题。
“所以，我们需要造一个新的‘格式化工具’。”风吟的目光扫过实验室里堆积如山的零件，如同君王检阅自己的兵器库，“一个……不跟它讲任何道理的工具。”
说干就干！
风吟一把抓过清单，笔尖如飞，写下一连串稀奇古怪的零件名称，直接甩给韩柚。
“按单子去仓库找！速度！那块‘硬盘’的读写速度在加快，小林的数据正在被覆盖，再晚五分钟，他就被彻底‘删除’了！”
“是！”韩柚像领了圣旨，一溜烟冲了出去。
“晓蔓！构建‘逆模因’算法，信息核心定义为‘逻辑白噪声’！用海量的、无意义的、随机的信息流，去冲击、覆盖、稀释它的核心数据！不是删除，是淹没！”
“收到！”苏晓蔓的双手在键盘上化作幻影！
实验室，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战场！
老赵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天书般的图纸，听着那些神魔般的术语，他感觉自己像个闯入了神明造物工厂的凡人，渺小，而又震撼。
清玄道长盘坐在地，一边调息，一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忙碌的风吟。
他看不懂，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全新的、冰冷的、精准的、将一切神秘都量化为数据的“道”，正在他面前展开！
就在这时，那面古镜似乎察觉到了末日的降临！
“嗡嗡——！”
镜子发出野兽濒死般的低沉轰鸣，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镜框缝隙中疯狂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
指挥中心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桌上的零件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那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此刻变成了刺入脑髓的尖啸！
“怨气失控了！”清玄脸色剧变。
他来不及多想，顾不上内伤，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双手结印，暴喝一声：“清心！”
“嗡！”
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罩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核心工作区域笼罩进去，暂时隔绝了怨气的侵扰。
那些黑气触手一碰到光罩，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如同浓硫酸泼在血肉上！光罩剧烈摇晃，眼看撑不了多久！
风吟抬头看了清玄一眼，目光落在他那光罩与黑气接触的地方，观察着那种能量湮灭的模式，脑中灵光爆闪！
“道长！你的‘清心结界’，能量本质是什么？！”他突然吼道。
清玄一愣，下意识回答：“是贫道以道家清静无为之念，引导出的纯阳之气，用以中和阴邪……”
“清静无为……中和……”风吟重复了一遍，眼镜片后的光芒亮到骇人，“我明白了！晓蔓，算法调整！别用‘绝对空’，用‘逻辑白噪声’！就像收音机没信号时的沙沙声，用信息熵增来对抗它的有序结构！高！实在是高！”
苏晓蔓的眼睛也亮了，她懂了！
二十分钟后，一个造型极其粗犷、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装置被强行拼装完成！
它主体是一个高斯步枪的线圈框架，后面连接着复杂的信号发生器和能量放大器，核心“发射端”，则镶嵌着一块从“观测者”战衣上切下的、拥有微弱“规则改写”特性的银色金属片！
整个装置布满手工焊接的痕迹和飞散的电线，看起来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艺术品。
“【定向灵能信息擦除器】，1.0版。”
风吟举起这个丑陋却致命的“武器”，对准了那面怨气翻腾、鬼影重重的古镜。
韩柚和老赵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清玄道长也停止了输送法力，摇摇欲坠的光罩应声而碎。他死死盯着风吟，他要亲眼看看，这个铁疙瘩，到底要如何“格式化”一尊凝聚了百年怨念的凶物！
“启动。”
风吟按下了开关。
没有爆炸，没有光效。
只有一道无形的、绝对寂静的波纹，从装置前端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面镜子。
在那道波纹扫过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翻腾的黑气、所有闪烁的灯光、所有刺耳的尖啸，全部静止。
镜面之中，那成百上千张扭曲、痛苦、尖叫的人脸，表情凝固。
紧接着，它们就像被风化了亿万年的沙画，开始一片片地剥落、分解，化作最微不足道的虚无尘埃，消散在镜子的最深处。
没有挣扎，没有对抗。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不容置疑的降维打击。
就像创世的神明，对着自己的错误造物，冷漠地按下了“Shift+delete”，然后，点击了“确定”。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镜子恢复了它本来的样貌，光洁如新，清晰地倒映出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目瞪口呆的脸。
那股盘踞了上百年的阴冷怨气，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噗通。”
一个年轻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镜子前的空地上跌落出来，正是老赵的徒弟小林。
他茫然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还带着噩梦未消的惊恐。
“师……师傅？”他看着扑过来的老赵，一脸困惑，“我……我怎么在这儿？我好像做了个好长好长的噩-梦……”
“回来了！我的好徒儿！你回来了！”老赵抱着徒弟，老泪纵横。
韩柚和苏晓蔓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欢呼。
只有清玄道长，像一尊石雕，僵在原地。
他看着那面平平无奇的古镜，又看了看风吟手中那个还在微微发热的丑陋铁器，感觉自己心中那座名为“道法至上”的巍峨神山，被那道无声的波纹，从根基处，彻底碾成了齑粉。
“不设坛，不画符，不念咒，不请神……”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如砂纸，“这……这就完了？”
风吟将“擦除器”随手扔在桌上，推了推眼镜，平淡地说道：“嗯，一次成功的底层维护而已。”
这时，苏晓蔓的惊呼声打破了重逢的喜悦。她正拿着备用仪器扫描那面“干净”的镜子。
“风吟！快来看！”她指着屏幕上的一处微弱的荧光标记，“镜子本身的能量清零了，但是在镜框的木料里，我检测到了一种非天然的催化剂成分！它的分子结构……我见过！”
她迅速调出另一份加密文件，进行比对。几秒后，两个完全吻合的分子图谱出现在大屏幕上。
“没错！就是它！”苏-晓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长生生物’内部代号为‘灵媒-7’的灵能增幅剂！是我出逃前，他们正在研发的最新项目！这面镜子，从一百年前开始，可能就是‘长生生物’的一个实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