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的指尖因过度透支蛊力而微微颤抖，青铜蛊铃在掌心发出嗡鸣，铃身的纹路亮起红光，如同燃烧的血线。眼前的敌人如涨潮的海水般涌来，“焚蛊阁”高手的黑袍在风中翻飞，面具上的青铜纹路反射着冷光，白鸟部族人的长矛阵列则如移动的荆棘丛，将他们逼至溶洞边缘的悬崖。
“贺砚，左后方！”青岩的提醒带着喘息，他刚用藤蔓缠住一名族人的脚踝，肩头的伤口便裂开，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染红了手中的剑穗。
贺砚旋身避开袭来的骨杖，青铜蛊铃横扫，将三只扑向铁臂的毒蝎蛊震飞。铁臂单膝跪地，左臂的乌黑已蔓延至肩胛，他死死攥着骨刀，刀刃上的蛊纹因透支而黯淡无光，每一次挥砍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娘的……这群杂碎……”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视线因失血而有些模糊。
蝶舞的花叶蛊已所剩无几，最后一片毒瓣射穿一名“焚蛊阁”高手的手腕后，她便只能抽出腰间的短匕防身。手臂上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中再次崩裂，血浸透了衣袖，握刀的手指都有些打滑。“贺砚，我们快撑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死死挡在铁臂身前。
黑牙站在敌阵后方，手中把玩着一个黑色瓷瓶，瓶身透出暗红的光。“贺砚，放弃吧。”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噬蛊之体本就是禁忌，你以为凭一己之力能对抗天命？不如归顺焚蛊阁，或许还能留你同伴一条活路。”
“做梦！”贺砚怒吼着，将青铜蛊铃重重砸向地面。铃身炸开的红光中，数十只“爆炎蛊”破土而出，绿色火焰瞬间吞噬了前排的敌人。但这只是短暂的喘息——更多的“焚蛊阁”高手从林中涌出，他们手中的骨杖交织成网，网眼间爬满了细小的“蚀肌蛊”，朝着四人罩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那声音清越如鹰啼，带着奇特的蛊力波动，让扑来的蚀肌蛊瞬间停滞在空中。
“是灵婆婆的‘唤蛊哨’！”贺砚又惊又喜，猛地抬头望向密林。
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般从树冠间疾掠而出，黑袍翻飞间，无数蛊虫如黑色潮水般涌落——形似枯叶的“匿影蛊”贴地滑行，专咬敌人脚踝；带着磷火的“幽萤蛊”在空中组成光网，照出暗处偷袭的杀手；最骇人的是数十只“绞骨蛊”，它们如银色细线，缠住敌人的兵器便疯狂啃噬，骨杖与长矛瞬间布满细密的齿痕。
“老东西，你还没死心！”黑牙脸色骤变，瓷瓶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灵婆婆落在贺砚身侧，白发在风中狂舞，黑袍下露出的手腕上爬满了银色的蛊虫。“黑牙，三百年前你祖宗背叛白鸟部，如今你又勾结外人，真当我老婆子瞎了眼？”她手中的骨哨再次吹响，匿影蛊突然转向，朝着白鸟部族人的脚踝爬去，却在触及他们小腿的图腾时停住——那是白鸟部的护族蛊纹，灵婆婆显然留了手。
“大家看清楚！”灵婆婆的声音响彻战场，“焚蛊阁用蚀肌蛊控制你们的家畜，用假图腾冒充神谕，黑牙拿你们当垫脚石，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吗？”
部分族人犹豫起来，长矛的阵列出现松动。一名年轻族人看着脚边停住的匿影蛊，又看了看远处被焚蛊阁高手误伤的同伴，突然扔下长矛：“我不信黑牙了！他说贺公子是恶魔，可灵婆婆从不说谎！”
“糊涂！”黑牙怒喝着掏出瓷瓶，拔开瓶塞的瞬间，一只通体赤红的蛊虫飞了出来。那蛊虫形似小蛇，鳞片闪烁着诡异的光，在空中盘旋一圈，竟朝着犹豫的族人飞去，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是‘血引蛊’！”灵婆婆脸色大变，“这畜生以同族精血为食，黑牙你竟养这种邪蛊！”
那名族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片刻后便化作一具焦黑的干尸。周围的族人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慑，竟又握紧了长矛，看向贺砚的眼神重新燃起敌意。
“看到了吗？”黑牙冷笑，“这就是背叛焚蛊阁的下场！不想死的，就把贺砚的头砍下来！”
敌阵再次收紧，灵婆婆的蛊虫虽勇猛，却架不住敌人源源不断。一只绞骨蛊被骨杖砸烂，绿色的汁液溅在灵婆婆的黑袍上，她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原来她的左肩早已中了毒，黑袍下渗出的血是黑紫色的。
“婆婆！”贺砚连忙挡在她身前，青铜蛊铃的红光愈发黯淡，“您受伤了？”
“老骨头了，死不了。”灵婆婆推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倒出三只金色的“光蚕蛊”，“这是白鸟部最后的护族蛊，能解百毒，你先给那断臂的小子用上。”
贺砚接过光蚕蛊，它们落在铁臂的伤口上，立刻化作金色的液体渗了进去。铁臂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乌黑，他惊喜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这……这是清蛊草都比不上的神效！”
“别磨蹭！”灵婆婆一边指挥幽萤蛊阻挡骨杖，一边喊道，“东南角有处斜坡，那里的藤蔓能通到崖下，我替你们挡住他们！”
“不行！”贺砚断然拒绝，“要走一起走！”
“废话！”灵婆婆瞪了他一眼，突然将骨哨塞进他手中，“这哨子能召来白鸟部的守护兽，到了隐族地界，找大祭司用精血激活。记住，焚蛊阁要的不是你，是你体内的白鸟部血脉——他们想复活三百年前被封印的‘灭世蛊’！”
话音未落，她突然转身冲向敌阵，黑袍炸开的瞬间，无数“自爆蛊”如烟花般升空，绿色的火焰将半个夜空染亮。“快走！”她的声音在爆炸声中传来，带着决绝的笑意，“告诉隐族……白鸟部的债，该讨了！”
“婆婆！”贺砚眼眶通红，却知道此刻不能辜负她的牺牲。他将骨哨塞给蝶舞，背起恢复些许力气的铁臂，对青岩喊道：“开路！”
青岩长剑劈开迎面袭来的长矛，藤蔓如长鞭般扫清前方的障碍：“跟紧我！”
蝶舞殿后，不断放出最后的花叶蛊拖延敌人。三人踩着灵婆婆用自爆蛊炸开的缺口，朝着东南角的斜坡冲去。黑牙见状，怒吼着追了上来，手中的血引蛊再次飞出，直取贺砚后心。
“小心！”铁臂突然从贺砚背上挣脱，用身体挡住了血引蛊。蛊虫咬在他的后背，发出滋滋的声响，他却死死抱住黑牙的腿，“贺砚！带他们走！”
“铁臂！”贺砚目眦欲裂，却被青岩死死拽着往前冲。
斜坡上的藤蔓粗壮如绳，三人抓着藤蔓向下滑去。崖上的喊杀声、爆炸声、黑牙的怒骂声渐渐远去，只有铁臂那句“带他们走”在耳边回荡。
下滑到一半时，贺砚回头望去，只见灵婆婆的黑袍已被火焰吞噬，铁臂的身影倒在血泊中，而黑牙正站在崖边，用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们，手中的血引蛊在月光下闪着红光。
“我们会回来的。”贺砚咬着牙，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他握紧青铜蛊铃，铃身的红光虽弱，却依旧顽强地亮着。
藤蔓尽头是湍急的河流，三人落入水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衫，也冲淡了些许血腥味。贺砚拖着蝶舞和青岩奋力游向对岸，身后的崖壁在夜色中如沉默的巨兽，而他们知道，这场挣扎还远远没有结束。
焚蛊阁的真正目的、灭世蛊的秘密、灵婆婆与铁臂的生死、隐族的态度……无数沉重的谜团压在心头，如同这湍急的河水，推着他们走向更深的未知。但只要青铜蛊铃还在响，只要彼此还在身边，他们就必须挣扎下去，哪怕前方是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