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趁着卫麟去做精神力回复测试，钱莱溜出了病房。
她找到一家二手商店，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旧衣裳，还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然后拐进了金星平民区迷宫般的巷道里。
艾尔巴斯星的比赛结束后，因为接连出现的重大安全事故，比赛被暂时叫停，学生们受伤严重，都返回各自学校所在的主星养伤。
钱莱熟门熟路地在巷道里穿梭，这里鱼龙混杂，有很多大有来头的人隐藏在街头巷尾，能搞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当然，这里也是情报和灰色交易的集散中心，是金星地下交易的温床。
钱莱保持着警惕，看似在随意闲逛，实际藏在帽檐下的眼睛一直在扫视着周围的店铺和摊位。
她的打扮在这里毫不起眼，到处是像她一样藏头藏尾的买家。
一个靠在墙角的瘦高男人盯着钱莱看了两分钟，自觉能从她身上捞点什么，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需要特殊服务吗？什么都可以哦！保证满意！”
钱莱理都没理他，自顾自地继续朝前走。
她在平民区的那几年什么人都见识过了，像这种人，大多数是拉皮条的，他们的手上有三五个姑娘和小伙，专门做皮肉生意，能接受的尺度也相当大，只要加钱，什么都愿意干。
路边不时有闪烁着暧昧灯光的维修店，三两个穿着暴露的浓妆女人倚在门口搔首弄姿：“客人进来看看嘛~小店什么都能修哦~”
钱莱压了压帽檐，快步绕过，这种店提供的服务可不是维修。
连续走过两条巷道，她的目光落在一家门口挂着破旧招牌的店面上，“老德维修”几个字用喷漆直接喷在店面的玻璃门上，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机械部件和机器人。
钱莱在这家店附近的转了一会，观察了几分钟，确认没有别人进去以后，低头靠近那里。
她推门进去，门口的铃铛“叮铃”作响，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从零件堆里伸出头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钱莱，推了推鼻梁上的高精度维修目镜：“修什么？”
钱莱偷偷打开了光脑上的变声器功能，把自己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刺耳的中年男人：“这个，你能打开吗？”
她掏出金属片放在掌心，摊在老头面前给他看。
老头瞥了一眼，忽而直起身从零件堆里走了出来，伸手准备拿过金属片。
钱莱手一缩：“认识吗？”
老头无语地看着她：“我都还没看清呢，急什么？”
钱莱顿了顿，把金属片递过去。
老头把金属片凑到目镜前仔细端详，手指在花纹上轻轻摸索。
“哪儿来的？”老头漫不经心地问。
“这就不归你管了，认识吗？”钱莱紧紧盯着老头。
老头哼了一声：”警惕心还挺重，这玩意儿是那边的。“
钱莱心里一紧：“你确定？”
老头把金属片递还给钱莱：“这种材质和工艺，在咱们这边早就被淘汰了，只有那边现在还有人用。”
“那你能读取里面的内容吗？”钱莱急忙问。
老头摇摇头：“都跟你说咱们这边早淘汰了啊，至少淘汰五十年了吧……也许更久，谁知道呢？”他指着金属片上的花纹，“这是那边的镌刻技术，用特殊金属蚀刻信息，没有物理接口，容易被盗用，所以我们这边早就不用了。”
钱莱有些烦躁：“既然这么容易被盗用，应该很好解开吧？”
“看到这个卡口了吗？”老头指指金属片边缘的凹槽，“这玩意儿应该是某个芯片的一部分，就跟拼图的一片一样，如果拼不成完整的，上面的信息就读不出来。这么说你懂了吗？”
钱莱有些失望，即使心里早做好了准备，面对这种答案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那这……能看出来一共有几块吗？钱莱叹了口气。
“难说，”老头沉吟道，“一般至少有三块，也有的是两块。”
母亲只留了这一块，那别的呢？会在哪里？
想到林标说的那些话，父亲在那边做了很长时间的卧底，他死后，自己和母亲就被流放到死人城了……
也许，剩下的金属片……在迷乱星际
钱莱脑子里乱糟糟的，老头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她付了老头一点钱，然后心事重重地回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她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耳边卫麟正在和家人絮絮叨叨地打电话，钱莱忽然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她以为自己只有妈妈一个亲人，结果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亲生父亲。虽然他已经死了，但钱莱竟然诡异的感受到一丝归属感。
钱莱明白，自己是彻底乱了。
她想起水星赛场上的异变，其实根据后面两场比赛的情况来看，暗杀大祭司的人八成也是那边派来的。
她身上塞壬大祭司死前的血咒还在，时间是三年……
金属片的另外部分可能在那边，秘密任务的地点也在那边……
好像无论她怎么选，迷乱星际……好像已经跟她的生活纠缠不清了似的。
钱莱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即便她听了林标的话，放弃秘密任务留在军部，她未来的路也不会容易走。
犯了叛国罪的叛徒之女，就算林标的庇护也绝不可能有长足的发展，人人都会怀疑她，阻止她，边缘化她，她永远也不可能从这种阴影中走出去。
或许她应该选择去那边，不仅有可能解开父亲叛变的谜团，也能为联邦做出贡献，等她任务完成再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堵住军部那些人的嘴。但……那边……可以说是最直观的龙潭虎穴，过去生死难料……
从前她只当自己是个孤儿，打算继承秦筝的意志，成为一个有信仰的联邦战士。但是突然有人告诉她，她的身世另有隐情，而且这隐情需要她自己去解开……
“妈的……”钱莱低骂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两条绳子拉扯着身体两边，越是挣扎，越觉得两边都难以选择。
卫麟奇怪的看着钱莱的样子：“怎么了钱莱？”
钱莱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没，就是脑子有点疼……”
卫麟表示理解：“你再多睡会就好了，我到现在也觉得脑子疼。”
钱莱摆了摆手，手腕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她低头一看，是一条陌生人的信息：
钱莱，我是卫斯理，我在你这栋楼的天台等你，有事相谈。
钱莱看向卫麟，卫麟正在吃苹果，看到钱莱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你也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