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陈家小院被一片喜庆的红光笼罩着。大红的 “囍” 字贴满了门窗,窗上的红纸鸳鸯在摇曳的灯火下仿佛也带着笑意。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淡淡的酒气,还有新娘子身上带来的、若有若无的脂粉清香。
陈晓宏终于接亲回来了。他胸前别着的大红花晃动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和一丝疲惫。新媳妇许书珍则一身红袄红裤,头上盖着红盖头,身姿窈窕,透着一股娴静的美。
“回来了!回来了!” 陈孝斌搓着双手,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他和英子忙里忙外,指挥着帮忙的乡亲们把嫁妆归置好,又招呼着大家喝茶吃点心。“大家都辛苦了,吃点东西,喝口水!”
英子也喜滋滋地,时不时望向那位新进门的儿媳妇,心里想着往后一家人的幸福日子。
陈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布满皱纹的脸上泛着红光,她穿着自己最好的那件深蓝色斜襟布衫,手里拄着拐杖,精神矍铄地在院子里走动着,接受着邻里们的道贺。
“同喜同喜!” 她逢人便说,声音里满是满足,“我孙子晓宏,娶媳妇了!”
角落里,秀秀和晓芳两个小姑娘,穿着过年才舍得拿出来的花布衣裳,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院子的陌生人。
当看到哥哥陈晓宏身边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穿着一身红的 “新娘子” 时,她们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便一前一后地躲在了奶奶陈母的身后,小手紧紧抓着奶奶的衣角,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张望。
“哟,这新媳妇真俊!”
“晓宏好福气啊!”
“书珍是吧?以后就是咱陈家人了,多好!”
亲朋好友们簇拥上前,七嘴八舌地夸赞着,有的还想凑近些看清新媳妇的模样,被陈孝斌笑着拦住:“不急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一时间,院子里人声鼎沸,笑语喧哗,陈家真是热闹非凡,多年未曾有过这般兴旺的景象了。
夜渐渐深了,喧闹了一天的陈家小院终于沉静下来。送走了最后一批意犹未尽的亲友,院子里只剩下几盏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温暖而朦胧的光。
新房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喜庆。窗上贴着大红的鸳鸯戏水剪纸图,桌上摆着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寓意着 “早生贵子”。
一对红烛在在古铜色的莲花盏上静静燃烧,烛火跳跃,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温馨,也将墙上那对大红的 “囍” 字映照得格外醒目。
许书珍端坐在床沿,头上的红盖头早已被晓宏在仪式上挑去。她卸去了一身的疲惫,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烛光下,她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动人。
她望着桌上那对燃烧的红烛,跳动的烛火仿佛也映照着她此刻激动而又有些复杂的心绪。
书珍心里想:终于…… 终于结婚了。从今天起,我就是陈晓宏的妻子,是陈家的媳妇了。过去那些在娘家的日子,那些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时光,真的过去了吗?这里,会是我真正的家吗?晓宏他…… 他会对我好吧?
想到这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对未来的憧憬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胸前的红袄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泪水,是告别过去的释然,也是迎接新生活的幸福与忐忑。
陈晓宏刚送走客人回到新房,一进门就看到书珍在默默流泪。他心中一紧,连忙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温暖的手,轻轻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十足的怜惜。
“书珍,怎么哭了?” 他柔声问道,眼神里满是关切,“是不是…… 今天太累了?还是谁欺负你了?” 他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哭了新婚妻子。
许书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脸上一热,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那份不安仿佛也消散了许多。她连忙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子:“没…… 没有,我就是…… 就是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说完,她更是害羞,猛地掀开身边的红被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钻了进去,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透过被子的缝隙偷偷看着晓宏。
陈晓宏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刚才的紧张也烟消云散了。他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再多问,吹熄了桌上的红烛,只留下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随后,他也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窝。
被窝里,两人的身体不经意地碰触到了一起,都微微一颤。初冬的夜晚有些寒冷,但两颗年轻的心却紧紧靠在了一起。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默地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在这片安静而温馨的黑暗中,他们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用最纯粹的方式,度过了一个属于他们的、甜蜜而羞涩的新婚之夜。
晓宏心里想:书珍,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陈晓宏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让你过上好日子,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书珍想:晓宏…… 他的怀抱好温暖。也许,未来真的会像这红烛一样,越来越光明吧。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洒在窗棂上,见证着这对新人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