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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纪委员第177支部的日常,变得像是在守护一尊琉璃。

佐藤明美回来了。或者说,一个顶着“佐藤明美”这个名字的、无比脆弱的灵魂,被送了回来。

她安静得不像话。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一个空文件夹发呆。她的眼神总是怯怯的,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猫。任何稍微大一点的声响,比如我瞬移时发出的“噼啪”声,都会让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抱住自己。

初春对她倾注了几乎全部的善意和耐心,每天为她准备热饮和点心,用最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试图引导她处理一些最简单的文书工作。而佐藤,也只是用一种迟钝的、顺从的姿态,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

那份由高层下发的、天衣无缝的报告,在支部内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背景。大家都在称赞她是个英雄,却又用对待重症病人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什么精神创伤的后遗症。那是一片被强行清空的、名为“记忆”的焦土。

那个食蜂操祈,她没有杀死佐藤明美,她只是……夺走了她的灵魂,然后留下了一具会呼吸的、精致的空壳。

这种认知,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愤怒,却又无力。我甚至无法向任何人,包括姐姐大人,去揭露这件事。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而食蜂操祈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我的话即是现实”的、绝对的权力。

我开始了自己的调查。

我调阅了那段时间177支部所有的出警记录、监控录像,试图找出佐藤明美行动的轨迹。我一遍又一遍地复盘“mAR总部突袭事件”的官方报告,试图从那些冠冕堂皇的字句里,找出被刻意掩盖的蛛丝马迹。

我成为了佐藤明美的影子。她去茶水间,我会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去资料室,我会假装整理文件,守在门口。我告诉自己,这是在保护她,也是在观察她,希望能从她无意识的举动中,找到一丝被“删除”前的残影。

这天下午,她罕见地主动向我开口了。

“白井……同学,”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能出去一下吗?”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我立刻回答,语气不容置疑。

她似乎被我的反应吓到了,但还是小声说:“我想……去第18学区看一看。报告上说,事件就是……发生在那里的。我……我想不起来,我想……去看看,或许能……”

她的话说得语无伦次,但我明白了。她是在试图找回自己。找回那个被所有人称赞的、“英雄”的自己。

我心中一紧。这或许很危险,但同时,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能让我跳出文件,进行实地调查的机会。

“好,我陪你去。”

我们来到了第18学区,靠近已被封锁的mAR总部旧址。这里很偏僻,行人稀少。佐藤漫无目的地走着,脸上是深深的迷茫。她一会儿看看这栋建筑,一会儿又摸摸那截栏杆,像一个在故乡迷路的人。

我则高度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就在我们绕到一个废弃的货运仓库后面时,几句断断续续的对话,像鱼钩一样,精准地勾住了我的神经。

“……所以说,这次的目标就是那个风纪委员?超麻烦啊。”一个轻佻的、带着奇异尾音的少女声音抱怨道。

“报酬超丰厚的,芙兰达。而且,据说她精神状态不稳定,是个很好的实验材料。”另一个女声,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单调的语气回应,句末还带着奇怪的“超”字。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我立刻拉住佐藤,将她拽到一堆集装箱的阴影后面,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示意她绝对不要出声。

佐藤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僵硬,眼中充满了恐惧,但我顾不上了。

暗部!

是学园都市的黑暗面!那种对话的语气,那种对生命毫不在意的态度,绝不是普通学生!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了说话的人。

一共四个人。一个金发双马尾、穿着超短裙的少女,正摆弄着一个看起来像玩偶、但绝对是炸弹的东西。一个面无表情、穿着运动服的黑发少女。一个看起来病恹恹、靠在墙上的茶色长发少女。

以及……站在她们中间的,那个身材高挑、一头棕色长卷发,眼神中充满了暴虐与不耐烦的女人。

我的瞳孔,剧烈收缩。

第四位,麦野沈利!以及她所率领的、在暗部中也以心狠手辣着称的小队——‘道具(ItEm)’!

“所以,计划就是这样,”麦野沈利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用泷壶的能力干扰周围的AIm力场,让风纪委员的那些小狗们无法察觉。然后,由弗兰达和绢旗动手,把目标‘请’回来。记住,要活的。上面的人,对一个能凭Level 3的能力把‘木原’拉下马的家伙,可是‘超’有兴趣的。”

绢旗最爱补充道:“资料显示,目标精神受到重创,极不稳定,是下手的超好时机。”

弗兰达咯咯地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可以稍微‘玩’一下对吧?比如在她逃跑的路线上,放一些可爱的‘惊喜’?”

“随你便,别玩死了就行。”麦野冷酷地说道。

完了。

我瞬间理解了一切。

食蜂操祈!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以为你是在保护她吗?!你那份“英雄”的报告,那份“精神受创的功臣”的剧本,根本不是什么保护伞!

你那是亲手为她点燃了吸引豺狼的篝火!你把她从一个秘密的知情者,变成了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拥有巨大研究价值的、毫无反抗能力的“稀有材料”!

我怀里的佐藤,已经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虽然听不懂那些暗语,但“目标”、“玩一下”、“惊喜”这些词汇,以及对方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已经触发了她被植入的“创伤记忆”。

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抱紧了几乎要昏厥的佐藤,发动了能力。

“谁?!”

在我空间移动的坐标即将确定的瞬间,麦野沈利那野兽般的直觉察觉到了异常。一道翠绿色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光束,擦着我刚才所在的位置,瞬间将集装箱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噼啪!”

在光束抵达的前一秒,我们消失在了原地。

数个瞬间后,我们重重地摔在177支部的地板上。

“白井同学?!佐藤前辈?!”初春惊恐地冲了过来。

我顾不上回答,只是看着怀里已经彻底失神的佐藤。她双眼紧闭,面无人色,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不要……不要过来……好痛……救命……”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自己因为后怕和愤怒而产生的剧烈颤抖。

我差一点,就让她死在了我面前。

我慢慢地、轻轻地,将她平放在沙发上,为她盖上毯子。

然后,我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面沉如水。我打开了加密通讯,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初春看着我,担忧地问:“白井同学,你……你要联系谁?”

我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头像。

“一个……现在唯一有可能,对抗那群怪物的、我认识的最强的‘道具’。”

通讯请求,被发送了出去。

收件人:姐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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