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渊底部的墨绿色毒液像化不开的浓痰,每往下潜一米,能见度就降低一分。张叙舟戴着藤编的简易面罩,嘴里嚼着雨林部落给的醒忆草 —— 草叶的苦涩在舌尖炸开,逼出些零碎的画面:老渔民修补渔网的手,父亲临终前指着江堤的眼神,苏星潼第一次递给他银簪时的羞涩,这些画面像在脑海里钉了钉子,暂时挡住了腐毒煞的侵蚀。
“叙舟哥,老赵他把剑扔了!” 何衡的声音从水下通讯器传来,带着气泡破裂的杂音,“他说‘这破铁片子没用’,正徒手撕那些缠上来的毒藤!护江力掉了 50 点,8000 点都快守不住了!”
张叙舟猛地转头,手电光扫过赵老大的脸 —— 那张总是带着狠劲的脸上此刻一片茫然,徒手撕扯毒藤的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手背上的衡源草印记黯淡得几乎看不见。更可怕的是,他的军靴边,存在剑正被墨绿色的毒液缓慢吞噬,剑身上的冰火纹路像垂死的挣扎,“是腐心石的影响!” 张叙舟突然想起部落长老的话,“那石头能放大‘自我怀疑’,让你觉得所有坚持都是笑话!”
苏星潼的银簪在水下发出微弱的蓝光,星纹缠上赵老大的手腕。星纹里浮出他 1998 年抗洪的画面:背着个孩子在洪水里走,每一步都陷进泥里,却死死把孩子举过头顶。赵老大的动作明显顿了顿,嘴里嘟囔着:“…… 孩子…… 谁的孩子……” 他的指甲掐进毒藤,流出的血滴在毒液里,竟让周围的墨绿淡了些,“是他的肌肉记忆!” 苏星潼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忘了为什么救,却还记得要救!”
“善念值涨了 200 万!” 何衡的监测仪屏幕上,曲线像被注入了强心剂,“下游村民在岩壁上画老赵救孩子的画!用的是木炭混着桐油,说能防腐蚀!”
张叙舟的衡脉通脉突然与块突出的岩石产生共鸣。手电光扫过岩石表面,发现那不是普通的石头 —— 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片透明的晶体,晶体里裹着模糊的人影,正是青铜神雀显示的时墟渊残影,“是腐心石!” 他突然明白,“这些残影不是被吸来的,是被嵌在石头里当‘怨念燃料’!”
块晶体突然炸裂,里面的人影化作道绿色的光箭射向张叙舟。他下意识地抬手格挡,老渔民的草帽碎片从口袋里滑出,光箭撞在碎片上,竟 “滋” 地化作白烟。碎片上的草帽图案在此时异常清晰,甚至能看到草编的纹路,“是守护记忆的对冲!” 苏星潼的银簪星纹突然发亮,“老渔民的善意能中和怨念!”
赵老大突然抱着头蹲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被洪水冲垮的村庄,队员临死前伸出的手,还有张叙舟给他缝补的剑鞘 —— 那些他刻意遗忘的痛苦记忆,此刻被腐心石强行拽了出来。毒藤趁机缠上他的脖子,墨绿色的汁液顺着皮肤往里渗,“娘的…… 老子真没用……”
“你说什么屁话!” 张叙舟突然一拳砸在赵老大脸上。这一拳带着衡脉通脉的光流,砸在他脸上时,竟溅起串金色的火花,“你忘了去年在怒江,是谁顶着雪崩把三个游客背出来的?是谁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分给伤员的?” 他将草帽碎片塞进赵老大手里,“攥紧!这是老渔民救我的时候戴的,他说‘守江人可以输,不能怂’!”
草帽碎片接触到赵老大掌心的瞬间,他的身体剧烈震颤。1998 年那个孩子的笑脸突然清晰起来,还有孩子母亲后来送的锦旗,上面绣着 “江河守护神”。衡源草印记 “嗡” 地亮起,缠在脖子上的毒藤瞬间枯萎,“操…… 老子差点被这破石头骗了!” 他抓起存在剑,剑身上的冰火纹路重新燃起,“叙舟,掩护我!老子劈了这破石头!”
剑刃劈在腐心石上的瞬间,整个毒渊都在震颤。无数晶体同时炸裂,人影化作绿色的光雨,却在半道被层金色的光网拦住 —— 是下游村民画的岩画发出的光,顺着地脉水流传到了渊底,“是集体记忆的力量!” 何衡的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善念值像火箭般蹿升,8.6 亿……8.65 亿!
张叙舟的手电光突然照到腐心石的裂缝里。裂缝深处,朵巴掌大的白花正在缓缓绽放,花瓣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与周围的墨绿毒液形成诡异的对比,“是清瘴花!” 苏星潼的银簪星纹立刻缠上去,“银簪解析出,它的露珠能净化腐毒煞,但需要‘最深刻的守护记忆’当引子!”
赵老大正用剑抵挡源源不断的绿光攻击,剑身上的光流与岩画的金光共振,在腐心石周围织成个巨大的 “守” 字。“娘的,快摘!老子快顶不住了!” 他手背上的伤口正在溃烂,却硬是把剑举得笔直,“操!这破花再不开,老子就把它连根拔了!”
张叙舟突然想起 1994 年坠江的瞬间。冰冷的江水灌进肺里,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被双粗糙的手拽住 —— 是老渔民,他的破草帽掉在水里,飘到张叙舟面前,帽檐上的红绳在水里摆成个 “生” 字。他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这段记忆上,衡脉通脉的光流顺着指尖注入清瘴花,“老渔民说,水记着人的好,也记着人的恶,我们守江,就是让它多记点好的!”
清瘴花在此时完全绽放,露珠像下雨般落在毒液里。所过之处,墨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下面清澈的暗河水,“善念值 8.7 亿了!” 何衡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李想起自己的名字了!他说‘我是李建国,护江队的老伙计’!”
腐心石突然发出声凄厉的尖啸,剩余的晶体全部炸裂,里面的人影化作道黑箭射向暗河深处 —— 是黑袍人的骨笛在逃跑!赵老大想追,却被张叙舟拦住,“别追!清瘴花的效力有限,我们得先净化浅层毒液!”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毒渊顶部的缝隙照下来时,暗河的水面已经恢复了大半清澈。张叙舟的衡脉通脉与清瘴花产生共鸣,护江力的数值稳稳地停在 8050 点,第 346 道 “清瘴符” 在掌心浮现 —— 符纸是用醒忆草的纤维做的,上面的符文里,能看到老渔民的草帽、赵老大的剑,还有无数张陌生的脸,“是‘集体记忆符’!” 他突然明白,“最厉害的防御,不是坚不可摧的盾,是刻在无数人骨子里的守护念想。”
赵老大正用清瘴花的露珠涂抹伤口,溃烂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娘的,这花比金疮药还管用!” 他突然把存在剑插进水里,剑身上的冰火纹路与清澈的暗河共振,在水面上烙下朵清瘴花的影子,“操!以后老子的剑就是移动药箱了!”
苏星潼的银簪从腐心石的裂缝里飞出,簪头沾着块黑色的碎片 —— 是黑袍人骨笛上掉下来的。碎片在她掌心化作缕黑烟,烟里浮出段模糊的记忆:个年轻的黑袍人抱着生病的孩子,在河边焦急地等待,“银簪解析出,这是他早年的记忆。” 她的声音带着复杂,“他也曾守护过什么,只是后来……”
远处传来队员们的欢呼。那些被蚀忆的队员正在互相辨认,有人举着队徽,有人哼着护江号子,记忆像被打散的拼图,正在慢慢归位。张叙舟望着重新流动的暗河,水里倒映着清瘴花的影子,像朵绽放在心底的信念,“何衡,让部落长老准备更多的醒忆草,我们要在毒渊外围建‘记忆碑林’,把所有护江人的故事刻上去。”
赵老大扛着存在剑往上游走,剑鞘上的清瘴花印记在阳光下闪得刺眼:“走了走了,老子的剑渴了,得找干净的水泡一泡!”
张叙舟握紧苏星潼的手,两人掌心的光流与清瘴花的露珠同步跳动。腐心石的裂缝里,新的嫩芽正在破土而出,嫩绿的颜色里,藏着无数被唤醒的记忆,像在诉说一个简单的道理:只要还记得为什么出发,哪怕走得再远,也不会迷失方向。
何衡突然指着监测仪大笑:“快看青铜神雀!它在毒渊上空盘旋,嘴里叼着块刻着字的石头,好像是…… 三星堆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