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里翻涌的黑水越来越急，那股腥臭味直往人鼻子里钻，比茅厕里沤了三年的粪水还难闻，林炎忍不住捂住鼻子，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墨渊更直接，弯腰对着旁边的草丛“哇”地吐了起来，昨晚吃的烤肉混着野菜叶子全喷了出来，看得黄莺直皱眉，却又不得不拍着他的背顺气。
“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啊？比那冰蚕恶心十倍！”黄莺捏着鼻子嚷嚷，声音都变了调。小黑蹲在她脚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背上的毛根根倒竖，尾巴夹得像根蔫了的黄瓜——这还是它第一次这么害怕，连上次见着冰蚕都没这反应。
洛雪脸色发白，双手结印的动作都有些发颤：“这气息……不像是妖兽，倒像是……邪祟。”她话音刚落，寒潭中央突然鼓起一个巨大的黑泡，“啵”地炸开，黑水溅起三尺高，带着黏糊糊的黑丝，落在旁边的石头上，“滋滋”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快躲！”苏清月拉着洛雪往后飞退，长弓在手，三支淬了破邪符的箭矢已经搭在弦上。她这破邪符还是上次在镇上花三文钱买的，当时觉得贵，现在倒庆幸没省那点钱。
林炎拽着还在干呕的墨渊往树后躲，眼角余光瞥见老道正哆嗦着往怀里掏东西，掏了半天掏出个缺了角的铜铃铛，手一抖，铃铛“哐当”掉在地上，滚到冰蚕化水的地方，竟“嗤”地冒起白烟，没一会儿就锈成了块废铜。
“完了完了……”老道瘫坐在地，手指着寒潭，嘴唇哆嗦得说不出整话，“是……是‘腐心黑水’……二十年前……我亲眼见它吞了三个修士……”
“腐心黑水？”林炎心头一沉，这名字听着就不是好东西。他低头看了眼胸口，那枚从醒神树洞里捡的古玉突然发烫，贴着皮肤像揣了块烙铁。这玉是块好玉，白润通透，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纹路，他本想回去给黄莺当发簪，现在倒像是有了反应。
正琢磨着，寒潭里的黑水突然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慢慢升起个模糊的黑影，没有固定形状，像团流动的墨汁，却比墨汁稠得多，边缘处还挂着些碎肉似的东西，看得人头皮发麻。
“嗷——”黑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震得树叶哗哗往下掉，林炎感觉耳膜都在疼，赶紧运起灵力护住耳朵。
黄莺抱着雪尾狐蹲在树后，雪尾狐这小家伙平时机灵得很，这会儿却缩成团，尾巴把脑袋都盖住了，只露个毛茸茸的屁股。“小灵狐别怕，有姐姐在……”黄莺自己声音都在抖，还不忘安慰怀里的小家伙。
黑影似乎发现了他们，猛地探出条黑水凝聚的触手，像条滑腻的大舌头，“啪”地拍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地面顿时陷下去个黑糊糊的坑，冒着臭烘烘的白烟。
“射它！”苏清月一声令下，三支箭矢破空而去，带着淡淡的金光，正中黑影。可箭矢刚扎进去就被黑水裹住，“咕嘟”两下就没了踪影，连点涟漪都没激起。
“没用！”苏清月脸色发白，这破邪符对付一般邪祟还行，遇上这玩意儿跟挠痒痒似的。
墨渊总算缓过劲，提着长刀就想冲上去，被林炎一把拉住：“你傻啊？这玩意儿没实体，砍上去不是白搭？”他指着黑影，“你看它边缘，那些碎肉在动，说不定是靠吞噬活物维持形态的！”
“那咋办？总不能看着它把我们都吞了吧？”墨渊急得直跺脚，长刀“哐当”往地上一顿，震起些泥土，落在黑水上，竟被瞬间融成了黑泥。
洛雪突然喊道：“用水！它是黑水，说不定能用水冲散！”她双手一挥，引来寒潭周围的积水，凝聚成道水龙，咆哮着冲向黑影。可水龙刚靠近黑影，就被染成了黑色，“噗”地散成一滩黑水，反倒成了黑影的养料，让它又大了一圈。
“别用纯水！”林炎喊道，“用火试试！”他祭出焚天剑，火焰“腾”地窜起三丈高，比刚才对付冰蚕时旺了十倍。古玉在胸口烫得更厉害，他甚至能感觉到玉上的纹路在发光，只是被衣服挡着看不见。
“焚天斩！”林炎纵身跃起，剑指黑影，一道火焰长龙呼啸而出，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烤得扭曲。黑影似乎怕火，往后缩了缩，可火焰长龙撞上去，也只是让它冒了阵黑烟，并没伤到根本。
“这火……不够烈！”林炎落地时踉跄了下，刚才那招耗了他三成灵力。古玉烫得他胸口发疼，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手指刚碰到玉，就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刚才消耗的灵力竟瞬间补回了不少，连焚天剑上的火焰都亮了几分。
“咦？”林炎愣了下，这玉还有这功效？他赶紧集中精神，试着引导那股暖流到焚天剑上。
黑影被火焰燎了下，似乎怒了，猛地甩出十几条触手，朝着众人横扫过来。这些触手带着浓烈的腐臭味，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发黑。
“快分开跑！”林炎大喊，自己则冲向黑影左侧，想引开它的注意力。苏清月拉着洛雪往右侧退，墨渊护着老道和黄莺往后面的密林钻。
可那黑影像是长了眼睛，大部分触手竟都朝着林炎追来，显然把他当成了主要目标。“你大爷的！欺软怕硬是不是？”林炎边跑边骂，脚下踩着灵火术，速度快得像阵风，可触手紧追不舍，好几次都擦着他的衣角过去，吓得他后背全是冷汗。
跑着跑着，他突然想起老道说这腐心黑水二十年前吞过修士，说不定有弱点！“老道！这玩意儿怕啥？”他朝着墨渊他们的方向大喊。
老道被墨渊架着跑，听见问话，嘶哑着嗓子喊：“怕……怕极阳之物……比如……比如正午的太阳……可现在是傍晚啊！”
“废话！”林炎气得想骂人，这时候哪来的太阳？他眼角瞥见胸口古玉又在发烫，突然福至心灵，这玉刚才能补灵力，说不定就是极阳之物！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来的触手，将体内暖流全部注入焚天剑，同时握紧胸口古玉，心里默念：“给点力啊！不然老子就成粪水了！”
说也奇怪，古玉像是听懂了，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透过衣服照出来，像个小太阳。那些追来的触手一碰到白光，顿时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去，“滋滋”地冒着黑烟，在地上化成一滩滩臭水。
“有用！”林炎大喜，举着焚天剑就朝黑影冲去，古玉的白光护着他，黑水触手根本近不了身。黑影似乎慌了，想缩回寒潭，林炎哪肯放过，纵身跳到它头顶，将焚天剑狠狠刺了下去，同时将古玉按在黑影身上。
“嗷——”黑影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整个形态都在剧烈颤抖，黑水不断滴落，露出里面些亮晶晶的东西，像是被它吞噬的修士法宝。古玉的白光越来越盛，黑影被照得不断缩小，最后“噗”地一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地下，只留下些散落的法宝碎片。
林炎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胸口的古玉慢慢冷却，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他摸了摸古玉，心里满是疑惑，这到底是块什么玉？
“林炎！你没事吧？”苏清月他们跑了过来，洛雪赶紧给他递了瓶疗伤丹，“刚才那光是怎么回事？太厉害了！”
墨渊捡起块黑影留下的法宝碎片，擦了擦，惊讶道：“这是……玄铁令？听说二十年前有位灵王境修士带着它进了森林，再也没出来……”
老道也凑过来，看着林炎胸口的古玉，眼神复杂：“小友……你这玉……”
林炎刚想说话，突然听见黄莺“呀”地叫了一声，只见雪尾狐从她怀里跳下来，跑到黑影消失的地方，用爪子扒拉着泥土，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
众人围过去一看，雪尾狐扒出来个小小的木盒子，盒子看着不起眼，上面却刻着和林炎古玉上相似的纹路。
“这是……”林炎心里一动，刚要伸手去拿，木盒子突然自己打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张泛黄的纸，纸上用朱砂写着几行字：“腐心水现，阴阳失衡，古玉为钥，秘境将启……”
“秘境？什么秘境？”黄莺好奇地探头看，小黑也凑过去，对着纸“汪汪”叫了两声。
林炎拿起纸，指尖刚碰到朱砂字迹，纸张突然化作一道红光，钻进了古玉里。古玉再次发烫，这次却没发光，只是表面的纹路变得清晰了些，像是活了过来。
寒潭恢复了平静，墨绿色的潭水清澈了不少，再也没有那股腥臭味。老道看着潭水，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二十年的重担：“终于……结束了……”
林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手里的古玉，又看了看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明白，这腐心黑水只是个开始，那纸上说的“秘境”，恐怕才是真正的挑战。
苏清月收起长弓，走到他身边：“接下来去哪？”
林炎握紧古玉，目光投向森林深处，那里的夜空格外明亮，像是有什么在指引着方向：“先找个地方落脚，明天……去看看这古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墨渊把老道扶起来，老道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林炎：“小友，这是……这是我年轻时得的本功法，不值钱，但……算是谢礼……”
林炎打开一看，是本《控火术基础》，纸都快烂了，字迹也模糊不清。他刚想推辞，古玉突然又热了下，像是在说这东西有用。
“那我就多谢前辈了。”林炎把功法收好，心里琢磨着，说不定这破功法里还藏着玄机。
黄莺抱着雪尾狐，雪尾狐这会儿精神了，正用爪子拨弄着墨渊捡的玄铁令，像是很感兴趣。“我们今晚在哪过夜啊？我腿都快断了……”黄莺揉着脚踝，可怜巴巴地说。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苏清月指着不远处，那里隐约有个黑黝黝的洞口。
众人收拾了下，朝着山洞走去。小黑跑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像是在放哨。林炎走在最后，摸着胸口的古玉，总觉得这玉里藏着的，可能比那所谓的秘境还重要。
夜风穿过树林，带来阵阵凉意，林炎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月亮周围绕着圈淡淡的光晕，像是某种预兆。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跟上众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接下来遇到什么，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毕竟，他们已经被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风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