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离,分开后李择宪盯着她,嘴角持着笑意,似乎因为自己偷袭成功了很得意。
徐稚爱隔着一个座位用手弹了一下他的脑瓜,面无表情道,“笑什么,系安全带。”
脑瓜被崩得很疼,李择宪吃痛捂住额头,偷偷撇了撇嘴,他低头扣上安全带,自顾自说着,“我来接你,你不开心?”
徐稚爱不搭话茬,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越来越远的机场,“被媒体拍到车牌没关系吗?”
李择宪不以为意,“怕什么,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再说了我之前也来接过你。”况且真有不好的内容发在上面,也很快会被集团的公关部处理掉,普通人只会看见媒体想给他们看见的东西。
见徐稚爱一直不说话,李择宪反而态度小心翼翼了些,“心情不好?”他刚刚亲她也存在故意逗人开心的意思,害怕这次比赛输了稚爱不开心。
徐稚爱摇头,“我只是有点累。”因为这次去澳大利亚去比赛,她的头发又剪短了一些,此时顺着低头的动作,些许头发滑落到脸侧,耳垂上戴的珍珠耳钉显露出来,衬得她很温柔。
想了想,李择宪提议,“那回去我给你按摩按摩吧。”
徐稚爱没好气地抽出自己的手,“你还没回答我呢,伯父身体情况怎么样?”
李择宪又抓回徐稚爱的手,有些没心没肺玩着她手指,“不大好,我前几天跟他说话,他东一句西一句的,我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明明那天醒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但医生说有些后遗症是后期才会慢慢体现。”
见徐稚爱蹙着眉,李择宪摇了摇她的手,“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担心?而且为什么不问问我恢复得怎么样了?”
徐稚爱理所应当,“不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好好做训练。而且他是你父亲啊,我肯定要关心,之前住你家见过伯父这么多次面,对我而言他是很亲切的长辈。”
李择宪有些诧异,因为“亲切”有天居然能和自己父亲搭上关系,换做别人的话可能是奉承,但李择宪知道稚爱她不会撒这种谎。
听不习惯,后面的话自动被李择宪过滤了,他举起徐稚爱的手心放在自己脸颊左侧蹭了蹭,有些腻歪地撒娇,“稚爱,那今天你跟我一起回家吃饭吧。刚好看看他,我父亲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说不准还记得你。”
提议的时间很巧妙,准备从仁川市踏进首尔。徐稚爱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应该的,那去你家吧。”
李择宪立刻精神不少,他坐直身子敲了敲司机椅背,“回汉南洞。”
刚好在红绿灯期间,司机微微侧头朝两人点了点头。
李择宪还没那么缺心眼,他提前发消息跟他母亲说了自己带稚爱回来一起吃饭。所以陈润珍见到人来没惊讶,只是高兴地笑了起来,“稚爱,这次去墨尔本有半个月了吧,择宪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你。”
李择宪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阻止他母亲继续说下去。
最近李家的气氛太沉闷,陈润珍脸上总带着愁容。佣人见主人家心情不佳,连大气都不敢喘,管家更是反复叮嘱,让她们做事务必小心,别在这时候出错,更不能在外头乱嚼舌根。
好在徐稚爱的到来冲淡了这份压抑。
菜端上桌,李哉民没有下楼,他这几天都是营养师做好饭菜端上去让他独自一个人吃。
“应该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伯母。”
陈润珍平日里虽带着几分傲气,但待人接物用心时从不出半分差错。她特意嘱咐佣人做了不少徐稚爱吃的菜,还是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徐稚爱多夹了几次的菜式,都被她记在了心里。
陈润珍另外给李择明发了消息,说择宪带稚爱今天来家里做客,她们晚餐吃得早,就不等他了,但已经留好了饭。
“伯父出这种事,实在太突然了。”徐稚爱难过道,“择宪当时打电话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这次过来,我也想着能看看伯父,要是可以,就让我母亲在美国帮忙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医生。”
陈润珍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疲惫,“谢谢你,稚爱,你的心意我都懂。但我已经让弟弟找了权威的脑科医生来看过,对方说大脑的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你伯父他……”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以后大概只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了。”
徐稚爱皱了皱眉,“待会我想上楼看看伯父。”
陈润珍勉强牵起嘴角,点了点头,“好。”
徐稚爱推着李择宪的轮椅往电梯走,陈润珍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坐在轮椅上的小儿子身上,又想起因脑梗变得神志不清的丈夫。
莫名的无力感涌了上来,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山坡上慢慢滑落。起初只是一颗小石子,可越往后,滚下来的泥土越多,牵扯着更多东西往下坠,连带着心也跟着沉下来。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陈润珍很快收敛了情绪,带徐稚爱前往李哉民的卧室。
敲了敲门,陈润珍打开,还给徐稚爱打了个预防针,“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你,最近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营养师说李会长时常觉得头晕,想呕吐。饭也吃得很少,有时候不肯配合,人瘦了一大圈,他也实在没办法。
李哉民坐在床上,听到动静看了过来,他的眼睛变得浑浊,没了以往那样锐利。像干瘪的植物,散发着枯朽的气息。
营养师端着吃了还剩一半的餐食,朝几人点点头,走出去关上了门。
陈润珍拍了拍徐稚爱后背,她点点头,走到床边,坐在了椅子上,“伯父,我是稚爱,您还认得我吗?”
李哉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稚爱……”
“对,是我。”
李哉民沉默了,没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在想什么。他看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李择宪,突然的,抬手招了招。
陈润珍跟着愣了一下,反应很快,连忙推他过去。
李哉民一开口,所有人都怔住了。
“其实,我一直很对不起择宪。我吃过兄弟相争的痛苦,为了给择明铺路,我不太管他的事情,有些话也只在口头上说说,让他母亲溺爱他,放纵他,养成了他的坏脾气。
但他唯独有个优点,对待自己在意的人,他愿意勇敢去争取,去抗争。小时候他其实很怕我,但我和他母亲吵架,他还是会站到我们两人中间,护住他母亲,让我不要再说了。
其实之前我没想那么复杂,只想着他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就好,因为哪怕再蠢,都会有我给他兜底。”
李择宪听了这番话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他偷偷看了徐稚爱一眼,结果发现她很认真地听着,目光复杂看着他父亲。
李哉民继续说道,“但我现在感到了无能为力,我的身体情况你也看到了,可能哪天没控制好,又是临门一脚的功夫。稚爱,虽然这种时刻提及会让你为难,但我还是想说。”
李择宪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呼吸放慢了些。
李哉民浑浊的眼睛看向徐稚爱,“请你和择宪订婚吧,在我还能稍微清醒的时候,让我亲眼见证这一幕。我会划一部分旭日生命的股份当做给你的聘礼,等你们毕业结完婚,就离开首尔去美国生活。”
李哉民在给李择宪铺路,他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对李择宪这么好,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弥补从前的自己。所以大儿子活得小心翼翼,小儿子反而随心所欲,乃至能和喜欢的人结婚。
然而,“订婚?”
众人循声望去,李择明端着托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屏风拐角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
上面放了药和水杯,他刚下班还穿着西服,此时不急不缓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惊讶,“择宪要和稚爱订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