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剧震之下,周身灵力随之一散!
原本被灵力轻柔托举,得以维持着盘坐姿态的降灵顿时失了依托,身子一软,无力地歪倒向一旁。
“噗通”一声轻响,几朵水花溅起,半张脸已然跌入泉水之中。
落水声响起,他心头大惊,生怕她呛入泉水,再也顾不得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入水,想要将她扶起。
却不知触碰到了何处温软滑腻的肌肤,仿佛被烫到一般,吓得他猛然缩回了手,整个人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蠢材!用手扶?你那灵力是摆设吗!?”
刘生又一声暴喝,简直要震碎他的紫府。
犹如当头棒喝,猛地让他回过神来,赶紧在水中坐正,慌忙催动灵力,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子从水中托起,重新扶正。
脸上更是烧得厉害,做完这一切,才惊觉眼前好像少了什么,又焦急地以灵力探入水中,将那块已浸透水的布条捞起。
也不管上面还滴答地淌着水,就重新系在眼上。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遗忘,方才那令人心慌意乱的触感!
布条重新蒙住了双眼,却蒙不住他此刻沸腾的心绪,以至于在身前重新掐诀输送魂力的双手,此刻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无处安放。
视线重新归于黑暗,洞窟内仅剩下魂泉细微的流动声响,以及不知何时便会从二人湿发、布条上,偶尔坠落的水滴声……
这安静又诡异的声响,更是放大了他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激得他浑身僵硬,心绪不宁!
耳边清晰传来降灵微弱的呼吸声,方才的触感如鬼魅般反复浮现在他指尖——
我方才……究竟碰到她哪里!?
她方才转醒,显然是看见我了,要是被她知道我刚刚……
若是她真的知道了,会不会让我负责……?
她现在呼吸平稳,方才落水,应该没有呛到吧?
这魂泉如此冰冷,也不能穿衣服,她这般虚弱,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万不能再有差池了……定要护她周全!
可是她方才醒来,开口第一声叫的,居然又是那个‘小侯爷’!
那‘小侯爷’究竟是谁?竟让她在神志模糊时都念念不忘!与她……又是何关系!?
是我与她一起下的这泣情孤岛,她开口叫的第一声,不该是我吗?
待会她醒了,要不要旁敲侧击一下,问问她……记不记得刚刚的事……?
要是不记得了,我是要暗示一下,还是该瞒下来?
……
片刻后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胡思乱想什么!此刻救她要紧!
外界——
时间再次流转至日落时分,孤寂的海岸边,黑猫与不恶等人皆屏息凝神。
静静等待着退潮,视线紧盯着那块逐渐出现的礁石区域。
日轮沉入海平面,潮水退去,那口幽深的井口如期而至,浮现于礁石之间。
这一次,众人身形齐动,早有准备,直扑井口而去!
却在即将触及井口的刹那,被一道无形的金色法印毫不留情地反弹了回去,震得几人气血翻涌。
不恶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堪堪稳住身形,气得跺脚,指着那已然消失的井喊道。
“这法印……定是那江灭布下的!他什么意思啊!居然把我们全拦在外面!”
邓尧垂眸看着那块礁石,摇头叹息道。
“哎……罢了罢了~既进不去,此地又有江道友的法印相护,想必他们暂无危险。”
“那我便先行一步,去别处另寻一番机缘了~”
说罢,也不作停留,便化作一道遁光掠向远处。
……
井下洞窟,又一日过去——
降灵睫毛轻颤,再一次缓缓睁开双眼,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个眼上蒙着布条,静静守候在她身前的身影。
口中极轻地吐出一口气息,带着一丝沉重的疲惫感。
江灭敏锐地察觉到这细微的动静,心头一紧,不知她怎么了?
刚想凝结出一丝灵力探查她的脉息,就听见她声音微弱地开口问。
“我的……猫儿呢?”
他顿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堵在心口。
——上次她短暂苏醒,脱口而出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号!
——这次彻底清醒,心心念念的……却是一只畜生!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心头那股无名火更盛,硬邦邦地挤出一句。
“在上面,没死!好得很!”
她察觉到到他话语中那不同寻常的硬刺,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又记起地缝之中那触人心弦的一幕——
自己当时陷入幻境,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句纠缠了自己十几年的话:
阿鼓,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等我!
不知过了多久,幻境消失,是他斩断了那株裂魂草汲取自己的神魂联结,将自己护在怀中!
思及此,再次虚弱地轻声开口。
“那株草呢?”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他心里最后的引线,终于没忍住地从鼻间哼出一声极冷的轻笑,充斥着自嘲与憋屈。
三句话,没有对自己的一句关切之语,连一株邪草她都问到了!
“我收了。”
语气生硬地好像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随后,洞窟内便是长久的沉默——
尽管双目被蒙,但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视线并未移开半寸,依旧牢牢地定格在自己身上。
这专注的视线,让他刚刚平复的心绪再次紊乱起来,各种念头不受控地在他脑海中翻涌——
她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却不说话?
不会是在我怪我把她衣服给……以为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可我已然蒙上双眼,不敢有丝毫逾越,那布条……也是她自己扯下来的……
哎……这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如骂我两句来得痛快!
……
就在他心绪纷乱、胡思乱想之际,身前突然传来一声“哗啦”的出水声。
他猛地一惊——她出魂泉了?她的伤势远未痊愈,神魂仍需温养,怎能轻易离开!?
下意识地就想出口劝阻,然而话未出口,便听见她清冷又虚弱的声音响起。
“江灭,张嘴。”
他闻言一愣,完全没料到会是这句话,鼻间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极为疑惑的轻哼。
“嗯?”
可紧接着,那声音颇有耐心地再次响起。
“丹药,张嘴。”
丹药!?
这两个字如惊雷般炸响在他耳边!
难道是那种……吃了便会忘却前尘的丹药?
她方才长时间的沉默,莫非是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