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兰内心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浑浊的眼睛扫过面前这三张脸:
阎埠贵的紧张与算计,杨瑞华的卑微与渴望,刘海中的故作沉稳。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兽,在衡量着最后一条看似是生路,实则可能布满荆棘的道路。
她怕。
她怕阎解成那个混账东西。
但她也怕孤独终老,怕无人送终,更怕……怕被这院里的人彻底孤立甚至暗中使绊子。
阎家现在是落魄了,阎解成进去了,可阎埠贵还有两个儿子!
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市井小民真要狠下心来折腾她一个孤老婆子,法子多得是。
哪天晚上她去公共厕所,脚下一滑……谁说得准呢?
到那时,有没有阎解成这个“养老人”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依旧是那个无儿无女、死了都没人及时发现的孤寡妇人。
一股深彻骨髓的悲凉包裹了她。
她没有别的选择。
拒绝,是立刻撕破脸,未来吉凶难测;
同意,至少表面上多了一层保障,哪怕这保障脆弱得如同蛛网。
“好吧,我同意了。”
杨瑞华泪眼婆娑地看着王翠兰,喜悦冲垮了之前的绝望,她“噗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王翠兰就要磕头:
“王大姐!谢谢!谢谢你,你真是活菩萨,你救了解成,就是我们阎家的大恩人,我……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你。”
她语无伦次,喜极而泣,那份真挚的感激,倒让人暂时忽略了她儿子犯下的罪行。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阎埠贵也是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后背的冷汗早已浸湿了内衣。
成了!
儿子有救了!
这关总算熬过去了,然而,这口气刚松到一半,他眼珠子下意识地一转。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解成成了王翠兰名正言顺的养老人,那……等她百年之后,她手里剩下的那些钱……
不就顺理成章是我们阎家的了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么一想,之前付出的屈辱和儿子成她的,似乎……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刘海中见状,胖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拍了拍手,一副功德圆满的架势:
“哎!这就对了嘛!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疙瘩是解不开的呢?
行了行了,既然说定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派出所,把情况跟警察同志说明白。
把谅解书递上去,不然等程序一走,罪名定下来,再改就麻烦了。”
他说着,就示意阎埠贵和杨瑞华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王翠兰却坐在床边没有动。
她看着面露喜色、急于去“救人”的三人,心里还是警惕的。
一个院的,太了解阎埠贵了,阎老西算盘珠子打得比算盘还响,空口白牙的承诺,转头就能不认账。
必须把事儿钉死!
“等等。”
三人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看她。
王翠兰目光直直射向阎埠贵说道:“老阎,空口无凭,我要的养老人,是要上户口,过了明路的。”
杨瑞华愣了一下,没太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只觉得只要能救儿子,怎样都行,连忙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上个户口,名正言顺!”
但阎埠贵和刘海中的脸色却微微变了。
上户口?
这可不是口头认个干亲那么简单,这是要在派出所户籍档案里留下记录的。
意味着从法律和社会关系上,阎解成在一定程度上,真的成了王翠兰的儿子。
王翠兰看着阎埠贵瞬间阴晴不定的脸,心里冷笑,继续补充道:
“名字,可以不改,还叫阎解成,但是,户口,必须从你们家的本子上,迁到我的户口本上,白纸黑字,登记他是我的儿子。”
这一下,连杨瑞华也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名字不改,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吧?
应该……没什么吧?
她心里这么安慰自己,救儿子的急切压倒了一切。
阎埠贵则是彻底犹豫了。
户口迁出去?
这等于是在他身上割肉,自己拿捏不到大儿子了,虽然名字不改,但有了这层法律关系,以后很多事情就复杂了。
王翠兰要是拿捏着户口本,解成很多事不就受制于她了?
他原本心里那点“继承家产”的小算盘,似乎也没那么稳当了。
刘海中看着僵住的阎埠贵,皱了皱眉,催促道:“老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
救人要紧,上个户口怎么了?姓不还是你们老阎家的吗?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王翠兰也不催促,只是冷冷地看着阎埠贵,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吧,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答应,你的诚意也就这么点。
阎埠贵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天人交战。
一边是儿子的自由,一边是对失去部分控制权的不甘和对未来利益不确定性的担忧。
但想到儿子可能被发配大西北的惨状,他猛地一跺脚道:
“好!我……同意了!”
王翠兰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稍稍落下了一点,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只要户口在她手里,阎解成的“养子”身份就有了官方背书。
以后,但凡阎解成不服管教,敢有丝毫异心,或者阎家想反悔,她就能拿着户口本去街道、去派出所说道说道。
一个不孝的养子,一个算计孤寡老人财产的家庭,在这年头,足够让他们身败名裂,抬不起头。
她不想害人,她只是想活着,想有个依靠,哪怕这个依靠是建立在威胁与妥协之上,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
这是易中海以前教她的,想要一个人身败名裂,她一个老婆子,未必就没办法。
如今,她只是把这手段,用来自保罢了。
“那……走吧。”
王翠兰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率先向门外走去。
杨瑞华一喜,“快快快,我们快走。”
四人匆匆离开四合院,路过中院时,何雨柱瞥了一眼没有管。
他对胡仙儿道:“媳妇儿,厂里的粮食出了老鼠,我要去看着点,你在家好好把门关好,我估计后半夜就回来。”
“好的柱子哥,你注意点安全。”
“好的媳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