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小学。
阎埠贵上完早上的课,扶了扶眼镜,看了看窗外明媚却不燥热的阳光,真是个钓鱼的好天气。
他收拾好桌面,踱着方步,走向校长办公室,心里早已打好了腹稿。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校长略显慵懒的声音“请进。”
阎埠贵推门进去,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校长,忙着呢?”
王校长见是阎埠贵,便放下了报纸,脸上也露出笑容):“是老阎啊,快坐快坐,没什么忙的,瞎看。怎么,有事?”
阎埠贵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校长,你看今天这天儿,云淡风轻,水波不兴的,正是鱼儿觅食的好时候啊。
我记得后海那边儿,前几天老李头还钓上来一条三斤多的鲤鱼呢,我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
你看,下午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咱们……去甩两杆?交流交流钓技?”
王校长眼睛微微一亮,笑着说道:“哎呀,钓鱼啊,倒是想去松快松快。
可是老阎,你这下午…我记得还有一节五年级的语文课吧?这……抛下学生去钓鱼,影响不太好啊……”
阎埠贵脸上露出诚恳的表情:“课是有一节……不过校长,咱们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嘛。
劳逸结合,张弛有度!
老是绷着根弦,教学效果也未必好。
偶尔放松一下,回来才能更有精神头投入到教育事业中不是?
再说了,新分来的那几个师范生,像小张老师、小李老师、小冉老师,正缺锻炼机会呢。
教学经验嘛,不就是一节课一节课磨出来的?
咱们得多给年轻人加点担子,压压苗,才能长得壮实嘛,校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校长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脸上笑容不减,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他哪能不知道阎埠贵那点小九九?
什么交流钓技,分明就是他自己瘾头犯了,不过,自己也爱这一口,阎埠贵的钓鱼技术还是可以的。
是一个合格的钓友。
自己也确实爱钓鱼,虽然技术臭,十钓九空,但瘾头不小。
而且,阎埠贵这人虽然有小算计,但每次钓到像样的大鱼,总会“谦让”地、“死活”要塞给自己。
让他拎回家充门面,自己只留些小鱼小虾。
这点“孝心”,让他很是受用。
沉吟片刻,王校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嗯,老阎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青年教师是需要多锻炼,我们老了要多给年轻人机会…”
他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教导处:“喂,我王校长。嗯,是这样,我和阎老师下午要去局里开个……呃……教研座谈会。
阎老师下午那节五年级的语文课,你安排一下,让新来的小冉老师去代一下课,对,让她提前备备课,好好表现……嗯,就这样。”
放下电话,王校长对阎埠贵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行了,安排好了,咱们这就……‘座谈会’去?”
阎埠贵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一副“领导英明”、“深谋远虑”的敬佩表情:
“还是校长您考虑得周到,高!实在是高,我这脑子就只想着钓鱼了。
还是您站得高,看得远,这次开会交流我们毕定满载而归。”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知肚明。
阎埠贵利索地回办公室拿了早就藏在抽屉里的渔具包,和王校长一前一后,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地出了校门,直奔后海。
路上,阎埠贵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又成功溜号一次,还能跟校长单独相处,巩固关系。
损失一节课,换来领导高兴,说不定年底评先进、涨工资还能多考虑我几分。
至于那点代课费?
毛毛雨啦!
再说,今天运气好要是能钓上大鱼,照样给校长,自己留小的,这‘尊师重道’、‘不慕名利’的名声不就又稳了?
院里那帮人还笑话我阎老西算计?
哼!他们懂什么!
我这叫智慧投资,校长手指缝里漏一点,够我算计半年的。”
而前面的王校长,迎着微风,心情也很舒畅:“这个阎埠贵,虽然心眼活泛,但还算懂事知趣。
钓鱼是个好由头,正好出来透透气。
他钓技确实比我强亿点,每次都能有点收获,最后大半还都进了我的鱼篓。
虽然学校经费紧张,但像评优、发点补贴这种小事,稍微倾斜一下也没什么。
反正他教学水平也还过得去,不算太出格。
用一点小恩小惠,换一个听话、还能陪玩陪聊的下属,这买卖,不亏。”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显得兴致勃勃,一路讨论着哪个钓位出鱼好,用什么饵料,仿佛真是去进行座谈会。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后有辆自行车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后海边上。
阎埠贵和王校长找了个自以为隐蔽的树荫下,摆开马扎,支起鱼竿,挂上鱼饵,优哉游哉地开始了他们的“教研座谈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浮漂纹丝不动。
王校长有些焦躁,阎埠贵则在一旁不断安慰,说着“钓鱼钓的是心境”、“愿者上钩”之类的酸话。
就在王校长快要失去耐心时,他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王校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有了!有了!老阎!快看!大鱼!绝对是大鱼!”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鱼竿,开始笨拙地收线。
阎埠贵也赶紧放下自己的竿子,凑过去帮忙指挥,“校长!稳着点!别急!慢慢溜它!对!对!哎呦!看这劲头!小不了!”
两人正全神贯注地跟水里的鱼较劲,完全没注意到,几个臂戴红袖标已经悄然围了过来。
刚才跟踪的人在确定他们钓鱼后,就立马又骑着自行车回去摇人了。
“王校长,阎老师,好雅兴啊,这‘教研座谈会’开得挺别致啊?改在水里开了?”
两人吓得一哆嗦,王校长手一松,鱼竿差点脱手,水里那条好不容易快要上钩的鱼也趁机挣脱,尾巴一摆消失在浑浊的水中。
他空军了。
阎埠贵脸色瞬间煞白,王校长也是额头冒汗,见到来人强作镇定地转过身。
“刘……刘干事?你……你怎么来了?我们这不是教学任务繁重,出来放松一下,寻找一下创作灵感,准备回去给学生好好讲讲《渔夫和鱼》的故事……”
阎埠贵也连忙点头哈腰地附和:“对对对,体验生活,深入生活,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