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缓缓推开,贾东旭被护士推了出来,他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身下那片空荡的虚无和麻药退去前的钝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遭受了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这时,刘海中领着轧钢厂保卫科一个面色严肃的年轻干事急匆匆地赶到了病房门口。
刘海中看到贾东旭还活着,明显松了口气,至少没出人命就好。
他快步上前说道:“东旭啊,你的情况我给厂里反映了,预支工资当医药费的情况我也给你申报,厂里特别派了保卫科的王干事来了解情况,你放心,组织上不会不管的。”
预支工资当医药费?
贾东旭还没有回过神来,王干事上前一步,直接看向一旁的医生询问道:
“同志,你好,我们是贾东旭同志所在轧钢厂的,需要详细了解他的伤势具体情况,特别是……对后续劳动能力的影响。”
医生对这种询问司空见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大致情况。
“手术很成功,生命体征平稳,外部生殖器因严重钝性挫裂伤,导致粉碎性骨折及组织坏死,为保全性命,已行切除术。
术后恢复良好的话,一两个月后就可以重返原工作岗位,但是……男性功能永久性丧失,需要心理疏导和长期适应。”
贾东旭死死闭上眼睛,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每次一听到没那啥了,心死的心都有。
王干事点了点头:“嗯,不影响正常工作能力是首要的,符合厂里预支工资的规定范围。
刘组长,既然情况属实,你就按程序用预支的工资把医药费结清吧。”
刘海中连忙应声,像是生怕厂里反悔,赶紧拿着批条跑去缴费处办手续。
钱是厂里预支的,他没掏自己腰包,但跑腿垫付的过程依旧让他觉得晦气。
办完回来,他走到贾东旭病床前,“东旭啊,医药费厂里给预支垫上了,你这就算安心养着吧,院里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他甚至没问一句谁留下来照看,也没提一句家里知不知道。
他感觉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
说完,也不等贾东旭回应,就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医院。。
李招娣如重释放的说:“当家的,回去就跟街道办说一声把管事大爷辞去吧,就贾家这情况,肯定会没完没了的。
秦淮如那女人以前挺能装,你看现在心可狠了,院里以后怕是都不安生。”
刘海中点点头道:“媳妇儿,放心,明早我就去街道办说一声,我是组长,厂里工作重。”
李招娣闻言点点头,这是一个很大的借口,想起什么狠狠地刮了自己儿子一眼。
这缺心眼的跑那么快,若是自己没有跟上来,今天这冤枉钱不得她老刘家出?
还是自己大儿子出息。
刘光天被瞪的懵逼,自己什么时候惹老娘了?
……
医院。
贾东旭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心里的寒凉远胜于身体的创痛。
他不由得想起从前,哪怕只是感个冒,师傅易中海都会提着水果罐头来看他,嘘寒问暖,甚至悄悄塞给他钱让他买点好的。
那时候虽然觉得师傅管得宽、算计多,但那实实在在的关怀和帮衬是热的。
可现在……同为一大爷,刘海中竟能冷漠自私到如此地步,做人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毒妇秦淮如把自己害成这不男不女的样子还能安然无恙?
凭什么院里这些人都如此势利刻薄?
凭什么最后落得众叛亲离、孤零零躺在这等死的地步?
“易中海…”
贾东旭无声地咀嚼着这个曾经心生怨怼的称呼,此刻竟品出一丝扭曲的悔意、依赖、怨恨……
如果当初没和师傅彻底闹掰,至少此刻不会如此绝望无助……他恨所有人。
恨秦淮如!
恨刘海中!
恨院里每一个看热闹的。
也恨易中海!
他现在就想知道,棒梗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种,理智告诉他是的,可心告诉他不是。
他是易中海的种,正因如此易中海以前才处处帮衬他贾家,为了就是让他儿子有口吃的。
越想越觉得秦淮如这毒妇可恨。
与此同时。
贾家。
秦淮如在屋里敲敲打打,她要找婆婆的私房钱,上次找过没找到,她不信,什么都没有。
肯定是藏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她没有发现罢了。
一通搜寻,柜子、枕头、被褥这些明面地方再一次一无所获,犄角旮旯,墙根和炕沿,听着是否有空响。
“这死老太婆到底把钱都藏哪儿了,怎么都找不到呢?”
小当小声询问道:“妈妈,你在找什么?”
秦淮如没在意的说:“找你奶奶放的钱,拿去买粮食吃,做白面馒头吃。”
一听能吃白面馒头,小当歪着小脑袋想着,小声说道:“妈妈,奶奶好像是在哪个大东西后面拿的,我有一次跑进来时看到了,奶奶还骂我,要我别说出去,不然不给饭吃。”
秦淮如一听双眼发光,顺着小当的手指望着,这不是自己结婚时,贾家买的缝纫机嘛。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婆婆经常纳鞋底,时常会用到,自己找时也检查过缝纫机,怎么没想到会在缝纫机后面呢?
秦淮如立马把老旧的缝纫机拉开,指尖触碰到一块松动的砖头时,她的心猛地一跳。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抠开那块砖,后面赫然藏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
秦淮如的手有些发抖,迅速将布包取出,拿到窗边借着微弱的光打开。
里面是一卷卷捆得紧紧的钱票。
最大面值是十元的大黑十,还有大量五元、两元、一元甚至毛票,厚厚一沓。
秦淮如呼吸急促,手指颤抖却飞快地清点起来,一遍,两遍……足足八百三十七块六毛四分。
秦淮如震惊、狂喜、她有钱了。
随即就是愤怒。
“老不死的,老虔婆,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孩子们饿得面黄肌瘦,我为了一点吃的低三下四去求人。
你竟然藏着这么大一笔巨款,整整八百多块啊,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受苦。
拿着这钱给你自己买零嘴买止疼片,做棺材本,你怎么这么狠毒。
不过,现在都是老娘的了,你以后就好好在你的农场改造吧。”
秦淮如毫不犹豫地将钱重新包好,塞进自己最贴身的衣兜里,藏得严严实实。
然后迅速将砖头恢复原样,抹去一切痕迹,一把把小当抱起来亲了几口。
“妈妈的小当真乖。”
然而,这时,门外传来喊声,“秦淮如,秦淮如睡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