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德脸上的热情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寒风吹过的蜡像。他眼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力掩饰的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他干笑了两声，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圆滑饱满，反而有些发涩：“呵…呵呵…领主大人，您…您可真会开玩笑。”
他下意识地将那面“拉基斯的守护”往自己身边挪了挪，仿佛怕陈楚手上的“穷酸气”沾染了这件“无价之宝”。
陈楚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坦荡甚至略显无赖的真诚，在这小小的摊位前回荡，丝毫没有因为资金窘迫而感到尴尬：“凯尔德先生，今天出来的匆忙，钱袋没装够，翻遍全身也就不到2000金币。这再跑回去拿也忒麻烦了。” 他摊了摊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你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嗯，更适合我现在这个预算的好东西？”
凯尔德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见过砍价的，没见过砍得如此理直气壮、直接从九万金币砍到近乎身无分文的。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在陈楚脸上滴溜溜转了两圈，试图分辨这是否又是一种高超的压价策略。但陈楚的表情坦然得让人无从怀疑。
短暂的沉默后，凯尔德眼中狡黠的光芒重新汇聚，甚至比之前更盛。他搓了搓肥厚的手掌，发出沙沙的声响，脸上堆起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嘿嘿……领主大人果然是爽快人，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仿佛要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既然您提到了‘预算’，那我这儿……还真有一桩特别适合您的买卖。”
他做了个“请随我来”的手势，引着陈楚绕过那辆堆满了各式武器装备、散发着皮革和金属气味的大商车，来到了车尾后方相对僻静的一角。
这里的光线被商车遮挡，显得有些昏暗。地上杂乱地摆放着七八个物件，它们并非闪亮的刀剑或铠甲，而是一个个毫不起眼的陶瓷罐。这些罐子大小不一，形态也略有差别，有的肚大颈短，有的则细高如瓶，但共同点是罐口都被一种暗红色的、类似蜡泥的物质严丝合缝地封死，罐身沾着些许干涸的泥点和旅途的风尘，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凯尔德用他粗短的手指，如同展示珍宝般划过这些陶罐，语气变得极具煽动性：“领主大人，请看。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腌菜坛子。它们属于一位……嗯，性情极其古怪的铸造大师。这位大师有个癖好，每当他完成一批作品，无论是得意之作还是失败残次品，都会随手塞进这样的罐子里，然后用他特制的火漆封存起来，连他自己都常常忘了哪个罐里装了什么。”
他顿了顿，观察着陈楚的反应，声音充满了诱惑：“这里面，可能是一块锻造废了的铁疙瘩，也可能是一枚属性平平的戒指，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光芒，“也有可能，是某件他心血来潮时打造、却因不满意而封存起来的真正精品！甚至可能是带有特殊附魔的小极品！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一切全凭运气。”
凯尔德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字，笑眯眯地说：“一千金币，只需一千金币，您就可以随意从这些罐子里挑一个打开。是血本无归，还是一本万利，全看天命如何眷顾您了。怎么样，领主大人？愿不愿意试试自己的手气和眼光？这可真是为您这‘预算’量身定做的机会啊。”
凯尔德那双精明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他注意到陈楚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犹豫和手痒的模样，立刻趁热打铁，用一种极其诚恳、几乎是在为陈楚兜底的语气补充道：
“领主大人，您完全不必有后顾之忧！”他拍着胸脯，肥厚的手掌拍得砰砰响，显得极为仗义，“我凯尔德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和让客人放心！这样，如果您开出来的东西，您不喜欢，或者职业不合适，属性用不上，没关系！我这里一律按五百金币的价格回收！您看怎么样？无论如何，您最多也就损失五百金币，但却博了一个可能开出传世珍宝的天大机会！这买卖，绝对划算！”
这番保证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大大降低了赌博的风险门槛。陈楚看着那一个个沉默的陶罐，它们此刻仿佛不再是灰扑扑的坛子，而是包裹着神秘命运的盲盒，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
他确实心动了，手指微微蜷缩，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但谨慎起见，他还是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系统，探测一下，哪个罐子里有好东西？”
然而，以往几乎无往不利的系统此次却传来了令人失望的回应。脑海中响起的依旧是那冰冷平板的提示音：
【警告：目标陶罐表面覆盖未知能量封印，结构致密，精神力无法穿透。探测波被完全阻隔。内部物品信息未知。如需获取信息，需先解除封印。】
‘连系统都看不穿？’陈楚心中一惊，对这罐子的来历和那位所谓的“古怪大师”又高看了几分，同时，那股好奇心和赌性也被彻底勾了起来。这种完全未知的抽奖，才是最刺激的。
凯尔德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变幻，适时地又添了一把火：“怎么样，领主大人？搏一搏，驽马变龙驹！说不定您今天就是那位幸运之神眷顾之人呢？选一个吧，相信您的第一感觉！”
陈楚的目光在那七八个陶罐上来回扫视。它们看起来都没有特别的地方，完全没有任何区别。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纯粹就是撞大运了。最终，他凭直觉指向了其中一个个头中等、看起来最圆润、罐身甚至还有一道细微裂痕的陶罐。
“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