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顶级的私人医院VIp楼层,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簌簌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昂贵鲜花混合的清淡气息。林星冉捧着一大束淡雅清新的香槟玫瑰,站在病房门口,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沈聿珩一再保证只是例行检查后的短暂休养,奶奶也很想见见她,但即将面对沈家这位定海神针般的最高权威,她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七上八下。
沈聿珩站在她身侧,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紧绷。他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干燥温暖的掌心瞬间包裹住她的,一股沉稳的力量无声地传递过来。他低头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是罕见的温和与笃定:“别紧张,奶奶很喜欢你。”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林星冉抬眼看他,撞进他沉静的目光里,那颗悬着的心,奇异地落回了实处。她点了点头,回握住他的手。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温馨的套房。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一位头发银白、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墨绿色真丝改良旗袍的老太太,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她面容慈祥,眼神却依旧清亮锐利,周身散发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雍容与威仪。
这便是沈家的老夫人,沈聿珩的祖母,沈氏帝国幕后真正的定海神针。
听到动静,沈老夫人放下报纸,抬起头,目光越过沈聿珩,精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落在了林星冉身上。
那目光并不咄咄逼人,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洞察力,从上到下,将林星冉细细审视了一遍。从她素净却难掩惊艳的眉眼,到她挺直的脊梁,再到她手中那束恰到好处的鲜花,以及……她和自己孙子紧紧交握的手。
林星冉努力维持着镇定,走上前,将花束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声音清越:“奶奶您好,我是林星冉。听说您身体不适,特意来看看您。祝您早日康复。”
沈老夫人没有立刻回应,依旧静静地看着她,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沈聿珩握着林星冉的手,力道微微收紧,无声地给予支持。
就在林星冉觉得脸颊都有些发僵时,沈老夫人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瞬间冲散了她眼底最后一丝审视的锐利,变得无比和蔼可亲。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软榻边的位置:“好孩子,快过来坐,站那么远做什么。”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让林星冉微微一愣,但还是依言乖巧地走过去坐下。
沈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她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褶皱,却很有力。她仔细端详着林星冉的脸,眼神里流露出真切的欣赏:“嗯,好,是个精神孩子!比电视上看着还要俊!眼神清亮,骨头也正!比那些风一吹就倒、整天哭哭啼啼的强多了!”
这评价……着实有些出乎林星冉的意料。她想象中的豪门贵妇,喜欢的应该是林薇薇那种甜美乖巧、楚楚可怜的类型。
沈老夫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沈家啊,从聿珩他太爷爷那辈起,就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后来虽然转了商路,但骨子里还是欣赏硬气、敞亮、有生命力的孩子。那些个娇娇弱弱、心思九曲十八弯的,看着就累得慌!”
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神色淡然的沈聿珩,语气带着点调侃:“这小子,从小就跟个小冰块似的,心思沉,话又少,我还真怕他给我找个同样闷葫芦的孙媳妇回来,那家里可就真成冰窖了!你这样的,正好,有活力,能治治他这冷冰冰的毛病!”
林星冉被老太太这番直白又豪爽的话逗得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只能微微抿着嘴,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她偷偷瞄了一眼沈聿珩,见他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是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奶奶。”他出声,带着点提醒的意味。
“怎么?我说错了?”沈老夫人眼睛一瞪,颇有气势,“你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她又转向林星冉,语气亲切,“孩子,你的事,聿珩都断断续续跟我说过一些。不容易,真不容易。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没长歪,反而靠自己拼出了今天这番成绩,拿了那么有分量的大奖,好!给我们女人长脸!”
老太太竖起大拇指,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还有之前那个什么晚宴,礼服坏了是吧?直接套个环保袋就敢上红毯!哈哈哈!有胆色!有急智!我当时看了新闻,就觉得这姑娘有意思!比那些离了华丽衣裳和珠宝就不会走路的有出息多了!”
林星冉完全没想到,自己当初那破釜沉舟的举动,在沈老夫人这里竟然得到了如此高的评价。她心里暖暖的,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长辈真心认可和喜爱的感动。
“谢谢奶奶,您过奖了。”她谦逊地回应,语气真诚。
“不过奖,实话实说。”沈老夫人摆摆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语气也冷了几分,“至于你那个原生林家,还有那个冒牌货做的事,我都知道了。糊涂!一家子糊涂蛋!亲疏不分,黑白不明!那样的家,不回去也罢!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聿珩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收拾他!”
这话如同最坚实的后盾,给了林星冉巨大的支持和底气。她眼眶微微发热,用力点了点头:“嗯,谢谢奶奶。”
“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沈老夫人越看林星冉越满意,拉着她又说了好些话,问她的工作,问她的喜好,气氛融洽温馨。
聊了一会儿,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倦色。林星冉见状,便体贴地起身告辞:“奶奶,您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您。”
沈老夫人点点头,慈爱地看着她:“好,好孩子,有空常来陪奶奶说说话。”她又看向沈聿珩,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聿珩,好好送星冉回去。对了,下周末家里有个小聚会,都是自家人,星冉你也一起来,正式见见。”
这无疑是正式将她纳入沈家社交圈的信号。林星冉看向沈聿珩,见他微微颔首,便乖巧应下:“好的,奶奶,我一定准时到。”
离开医院,坐进车里,林星冉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原本预想中可能存在的刁难、审视、门槛,竟然一样都没有发生。沈奶奶的认可来得如此直接而痛快。
“奶奶她……真的很不一样。”她忍不住感慨。
沈聿珩目视前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闻言,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她年轻时,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不一样’。沈家能有今天,她功不可没。她看人,从不看出身,只看骨头硬不硬,心正不正。”
他的话语里,带着对祖母深深的敬重。
林星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真正的豪门底蕴,或许并不在于拥有多少财富,而在于拥有怎样开阔的胸襟和犀利的眼光。沈奶奶,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那……下周末的聚会……”她还是有些许顾虑。沈奶奶认可,不代表沈家其他成员也认可。
“不用担心。”沈聿珩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奶奶点头了,沈家就不会再有第二种声音。其他人,你正常应对即可,不喜欢的人,不必理会。”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林星冉彻底放松下来,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宁静与踏实。
她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事业上的桂冠。
如今,她也靠自己的品性,赢得了真正属于她的、坚实而温暖的港湾。
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她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