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宁差点没憋住笑——这哀嚎的调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请了哭丧班子!
“这、这是谁干的!”
姜福禄气得浑身肥肉直颤。
姜礼德总算盼来了救星,在猪笼里直蹬腿,“快!快把我弄出去!”
姜福禄忙不迭伸手解笼子。
等姜礼德哆哆嗦嗦爬出来,连最宝贝的惊堂木和拐杖都顾不上了,指着姜佑宁直跳脚:
“老大!就是这死丫头!把你弟打昏了,还把老子塞进猪笼!”
说着还不解气,狠狠踹了脚地上的破笼子。
“这人什么来头!”
姜福禄没急的上去发难。
随后姜礼德说了事情的原委。
虽然有些气自己的爹又玩上封建大家长这一套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的爹!
而且……
姜福禄眯着眼打量姜佑宁,又看了眼赵主任。
精光在眼里转了好几圈,这才拍拍他爹的手背:
“放心吧!爹,交给我就行!”
姜礼德眼巴巴望着大儿子,“老大,可就全看你的了!”
姜福禄立马腆着肚子往前迈了一步,堆起笑脸对赵主任说。
“赵主任,这都是我们自家人的纠纷,就不麻烦您了……”
“自家人?”赵主任柳眉倒竖。
“你爹私设公堂的时候,想过是自家人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大家长那一套!
国家的政策,在你们眼里都是放屁不成?”
姜佑宁立刻接话,掰着手指头数落。
“可不嘛!封建大家长、私设公堂、买卖人口、杀人沉塘……”
她一顶接一顶地往对方头上扣帽子。
说到最后,姜佑宁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像抽走了在场所有人肺里的空气。
“这些罪名加起来……怕是要吃花生米吧?”
赵主任赞许地看了姜佑宁一眼,转而厉声斥责姜礼德。
“老东西!你这种封建余孽,就是我们新社会的蛀虫!我作为东锣鼓巷街道办主任,非要扫清你们这些害人精不可!”
她说话时眼神灼灼的,满是对Gm事业的坚定信念。
围观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
“啥?街道办主任?京城来的大官?”
“不是说这女娃随便找个人来看事吗?咋还是个官啊!”
“你们说,是咱福禄叔官大,还是这位主任官大啊?”
……
姜佑宁立刻帮腔:“就是!就是!像你这种封建余孽,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街道办在这个年代的全称可是“街道革命委员会”。
而赵主任身为主任,手握的权力可不一般——像什么组织学习语录、召开批斗会、处理抄家事务,监督改造“五类分子”……
像姜礼德今天干出来的这些花活,正好就在赵主任的管辖范围内!
赵主任懒得再多费口舌,朝身后猛地一挥手:“来人!把这个封建残余给我铐起来!“
才还趾高气扬的姜礼德顿时瘫软了下来!
“什么街道办主任!”
姜礼德没想到居然能踢到这么个铁板!
不是说是姜佑宁娘家那边的,来看迁坟的事的人吗?
咋就成了官了!
顿时就像条离水的鱼般张着嘴喘气,在没了刚才的嚣张。
“哈哈,活该!!”
“早该治治这老家伙了!”
……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露惧色。
那几个原本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老者,此刻都缩着脖子往后躲,生怕被牵连。
赵主任回头一瞪眼:“还愣着干啥?抓人!”
可那跟着自己几个民兵都在原地。
赵主任有些懊恼,这不是自己手下的办事员,这都是姜福禄带来的人。
自然不可能听自己的指挥。
姜福禄挪动胖硕的身躯,像堵墙似的护住挡在了姜礼德的身前,干笑两声,
“赵主任,这事没必要闹这么大吧?”
“没必要?怎么,看这架势你要是要包庇了!”
“哪能啊!”
姜福禄嘴上否认,眼珠子却滴溜溜转。
“我就是想着,这毕竟就是个长辈打孩子的事,这佑宁侄女爹娘都不在,我爹这个当爷爷的教训教训也不为过啊!”
“况且……”
姜福禄顿了顿。
“佑宁侄女还要迁坟呢。没我们这些长辈帮衬。
这事……可不好办呐。”
【这是拿迁坟的事威胁我啊!】
姜佑宁正要上前,被赵主任一把拽回。
“别和我扯没有用的!”
赵主任一声厉呵,她在街道办干了多少年了,这种意思她再清楚不过。
不过却对姜佑宁更加同情了。
【这一家子亲戚都是些什么玩意!还真是家败出邪人,塘败出泥鳅!】
赵主任一把将姜佑宁护在身后,“我今天偏要带佑宁走,倒要看看哪个敢拦!”
“还拿迁坟的事要挟?”她冷笑一声。
“来!你试试,信不信我带着人给你家坟头当违规建筑给平了!”
姜礼德顿时气急,才要上去争辩,就被姜福禄拉住了手。
俗后,姜福禄看了一眼自己的爹。
一转头,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赵主任,你可别给我扣大帽子,这毕竟是我们村,我们公社内部的事情!
姜福禄咬咬牙,“您官再大,这儿也不是您辖区。要批斗要审判,得按我们公社的规矩来!”
他腰板一挺,“实话告诉您,我背后也不是没人的!想这么带走我爹,没门!”
姜福禄‘有理有据’的反驳着。
而姜礼德看向自己的儿子满是赞许。
“呵呵,好!好啊!”
赵主任都被气笑了。
而这个时候,姜佑宁轻轻拉住赵主任的手。
“赵姨,别急!实在不行,咱们从长计议!”
说罢又隐晦的看了看那民兵手里的枪。
虽然自己不怕,但是就怕狗急跳墙。自己掉层皮不说。
而为了自己的事忙前忙后的赵主任再搭进去,也得不偿失了。
赵主任强压下火气,她也知道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硬碰硬要吃亏。
牙缝里挤出句话。
“行!我倒要看看你背后站着哪尊大佛!”
姜福禄见对方让步,顿时松了口气,假惺惺道。
“赵主任慢走啊!”
忽又想起什么。
“后天正月十二我爹七十三大寿,您可得来喝两盅!”
赵主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腮帮子咬得死紧。
当姜佑宁走到远处的时候,突然回头,朝着姜礼德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老家伙哪懂这个,还以为这死丫头又在骂他,气得直捶地。
可他要是能读懂唇语……
“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