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宁使劲儿朝窗外挥手,胳膊甩得高高的,好像要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甩出去。
站台上的林志文和赵佳桂一看,也慌里慌张地学着她的样儿。
就在这当口。
“呜——”
一声汽笛,把站台上的吵闹声都给盖过去了。
车身子轻轻晃荡起来,窗外的站台也开始慢慢往后走。
林功乐和林功邦这个时候也扯着嗓子喊“姐姐!姐姐再见!一路平安”。
甚至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在站台边儿上跟着慢慢快起来的火车跑了几步。
直到被大人一把拽住,才眼巴巴地停下来。
那俩小小的身影,在姜佑宁越来越远的视线里,看着又叫人心疼又叫人暖和。
火车越跑越快,车头呼哧带喘地喷着大团白汽,盖住了大半个的车厢,就连那窗户都模模糊糊的。
等那白汽散干净了,站台早就瞅不见影了。
看着消失的站台,姜佑宁心里头忽然冒出不知哪儿听来的一句话。
“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姜佑宁自嘲似的笑了笑,似乎在嘲笑自己的那‘让人理解’的,离家的矫情。
等她再抬起脸,眼角的那点湿气早就抹得干干净净了。
把那贴身的行李往自己身边又拿了拿。
姜佑宁大概看了看自己的这个临时小窝。
硬卧车厢里混杂着烟草、泡面和汗液的味道,倒是这靠窗的下铺,能让她稍微避开点过道的人来人往。
对面中铺躺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已经打起了鼾。
对面上铺则是个怀抱孩子的妇女,正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姜佑宁收回目光,又瞥向自己的对铺。
那坐着个精瘦的老头,看到姜佑宁看他,倒是和善的笑了笑。
姜佑宁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车厢里没人有闲聊的意思,姜佑宁也乐得安静,只是缩了缩身子,躺了下来,将思绪沉入农场空间。
反正路上也无事可做,不如去看看作物长势,再琢磨琢磨养殖的事。
就这么想着,时间悄然流逝。
到了傍晚,姜佑宁取出饭盒,准备在小桌板上吃饭。
这饭也不用买!
姜佑宁自己带了,整整三盒饺子,都是赵佳桂今天起大早现包的。
姜佑宁特意分出几个,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托那位女乘务员帮忙拿到餐车加热。女乘务员白得了这几个饺子,自然乐的给姜佑宁方便。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饭盒,装的是过年剩下的那半只大鹅。
赵金花还往里头添了不少配菜。
除此以外,还有攒下来的十几个鸡蛋和粘豆包了……
别说是坐火车这一天两夜够不够了。
就算是去逃荒,姜佑宁带的这粮食也足够吃一个多星期。
“我这出门的阵仗,可真不小。真是把我当国宝大熊猫了?
知道的这是出门坐火车!不知道的以为我这架势得是皇帝出巡呢!”
姜佑宁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暖融融的。
姜佑宁低头吃了起来。热腾腾的香气在车厢里弥漫开来,引得旁人悄悄咽了咽口水。
别说是在这个物资紧俏的年代,就算是往后数几十年,能在火车上吃上这样一顿,也绝对算得上是头子。
饭后,姜佑宁又摸出个冻梨,用吃出来的饭盒当碗缓了缓。
一是解腻,二来也缓解一下硬卧车厢里始终闷闷的空气。
火车一路向前,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
途中,姜佑宁又完成了一次签到,居然又得到一张“倒霉符”。
算上初三给的“八卦漂流瓶”,初六给的那“真言符”这真好能形成一个套餐!
“到时候要是敢惹我,试试!”
姜佑宁的嘴角扬起了异样的弧度。
火车一路哐啷哐啷。
虽然偶尔停了几次,好在,这一路上都是平安的。
年初九,夜色渐浓,姜佑宁的身影才从那火车站上下了车。
人其实并不算多,夜里的寒风刮过,姜佑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得,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姜佑宁揉了揉眉心。
找了个角落,将沉甸甸的行李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农场空间。
想了想,又取出来只肥硕的木鸡和一串晾晒干透的蘑菇。
想着,把这东西当自己暂时的“房租”,找个以前朋友或同事借宿一晚。
凭借着脑海中曾经的记忆,姜佑宁循着那街道,来到了离原来的家不远的一条巷子里。
然而,这一拐弯,几道刺眼的光柱猛地打了过来。
“谁在那!站住!”
七八个身着红袖章的汉子,如临大敌般地将她团团围住,手电筒的光束与火。
一声声厉喝,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锁在原地。
就在姜佑宁被这阵势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准备拿出介绍信解释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带着几分惊喜,又夹杂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
“佑宁?!是你啊!”
姜佑宁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住刺眼的光线,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熟悉的赵主任。
“快,快关了!我认识这孩子!”
赵主任快步上前,热情地招呼着。“佑宁,你这是怎么回来了?”
姜佑宁认出赵主任,“赵主任,过年好啊!我这是……”
她连忙解释,生怕被误解为是受不了艰苦生活而逃回来的知青。
麻利地从包里掏出介绍信和车票,递给了赵主任。
赵主任接过,仔细查验了一番,脸上紧绷的神色这才舒缓下来,将东西还给了姜佑宁。
“这是怎么了?大老远跑回来?”
姜佑宁眨了眨眼,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确实是有点事!等明天的,我这还有事麻烦您呢!”
赵主任是个何等精明的人,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朝着身旁的几位巡逻队员一摆手,“赶紧的,你们也去附近转转。”
待其他人散去,赵主任才转向姜佑宁,压低了声音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