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的审讯室,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陆泽和王铁柱被分开带进不同的房间。陆泽这边,负责审讯的正是那位筑基期的刘师叔,以及一脸怨毒、恨不得生吞了他的李虎。
“陆泽,把你之前的经历,再详细说一遍,不得有任何隐瞒!”刘师叔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带着筑基修士特有的威压,试图给陆泽造成心理压力。
若是寻常炼气四层弟子,在这威压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问什么答什么了。但陆泽……他体内虽然灵力空空,但毕竟是被天劫劈过、跟魔主分身对过线、怀里还揣着块来历不明石头的“伪大佬”,这点威压,他感觉就跟夏天多了个电风扇差不多,主要还是心理上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维持着“惊魂未定杂役弟子”的人设,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疲惫,将之前那套说辞又声情并茂地复述了一遍,重点突出了魔修的凶残、环境的恶劣、逃生的艰难,以及自己和王铁柱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那魔修逼问宗门大阵的薄弱点,弟子虽然只是个杂役,但也知道忠义二字怎么写!宁死不从啊师叔!他就用魔火烧我,您看我这衣服……”陆泽扯了扯身上破烂不堪的杂役服,露出下面一些已经结痂的细小伤痕(主要是雷劈和树枝刮的),“后来不知怎的,洞顶就开始掉石头,还有雷光闪烁,那魔修好像被吓到了,骂了一句就化作黑烟跑了……弟子和铁柱哥这才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路上就捡了这只小狐狸和小鸟……”
他说得情真意切,细节丰富(半真半假),逻辑上也勉强能自圆其说。
李虎在一旁听得牙痒痒,猛地一拍桌子:“胡说!分明是你用邪法暗算于我!还有那只妖狐……”
“李师兄!”陆泽立刻打断他,脸上露出比李虎还委屈的表情,“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弟子这点微末道行,连给师兄您提鞋都不配,怎么可能暗算您?是不是……是不是那个魔修变成了弟子的模样,故意挑拨离间,陷害弟子啊?他肯定是想让我们青云宗内乱,他好趁机作恶!其心可诛啊师叔!”
他这招祸水东引,顺带拍了个小小的马屁,让刘师叔的眉头又松动了几分。确实,一个炼气四层的杂役,能一掌拍碎李虎的法器?这听起来比魔修作乱还要离谱。
“你!”李虎气得胸口起伏,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一根骨头和莫名其妙的意外给吓跑的吧?那更丢人!
刘师叔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泽怀里的两只“宠物”:“将它们放在桌上,本座要仔细检查。”
陆泽心里一紧,但面上不敢显露,只好小心翼翼地将还在沉睡的小焚天雀和假装柔弱的小白狐放在冰冷的石桌上。
刘师叔伸出两根手指,指尖灵力吞吐,分别点向小焚天雀和苏九儿的额头。这是最基础的探灵术,用以探查生灵体内是否蕴含妖力或异常能量。
陆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焚天雀还好说,刚涅盘成功,力量内敛,加上暗金石块和“清心净魔果”残余药力的遮掩,或许能蒙混过去。但苏九儿可是实打实的妖族圣女,哪怕重伤未愈,本质极高……
就在刘师叔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苏九儿额头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不是来自苏九儿,而是来自……陆泽的怀里!
他怀里那块一直处于“消化”状态的暗金石块,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灵力的刺激,尤其是这种带有“探查”意味的灵力,它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微不可察、却层次极高的太初道韵,混合着一丝被它吸收炼化的魔主分身气息(极其微量),以及“清心净魔果”的净化之力,如同水波纹般,以陆泽为中心,荡漾开来。
这股气息极其隐晦,刘师叔和李虎完全无法察觉。
但它扫过石桌上的一狐一鸟时,却产生了奇妙的效果。
苏九儿只觉得一股温和而崇高的力量拂过全身,将她原本就刻意收敛的妖气彻底掩盖,甚至模拟出了一丝属于“灵宠”的纯净气息。而小焚天雀,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咂嘴,将体外那丝微弱的真灵波动也收敛得更加彻底。
于是,在刘师叔的感知中,指尖传来的反馈是:小白狐,体内仅有微弱的、无属性的灵气波动,类似于刚开启灵智的低阶灵兽幼崽;小黄鸟,体内火属性灵气稍浓,但杂乱微弱,像是有点变异的普通禽鸟,绝无妖族特征,更别提什么真灵威压了。
刘师叔收回手,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看来,确实是自己多心了。李虎这次,恐怕真是看走了眼,或者……是为了推卸责任。
李虎看到刘师叔的表情,心知不妙,急道:“师叔!不能光凭探灵术!说不定他们用了什么隐藏气息的秘宝!我要求用‘问心镜’!”
问心镜?陆泽心里咯噔一下,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师叔皱了皱眉:“问心镜需消耗灵石,且对低阶弟子神魂有损,岂能轻易动用?”
“师叔!此事关乎妖族潜入和同门重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李虎坚持道。
陆泽眼看形势又要不利,赶紧“弱弱”地举手:“那个……刘师叔,李师兄,弟子……弟子突然想起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刘师叔看向他:“讲。”
陆泽露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弟子被那魔修抓走的时候,好像……好像迷迷糊糊听到他嘀咕了几句,说什么……‘青云宗执法堂不过如此’,‘那几个蠢货果然上当了’,还有什么‘计划顺利进行’……弟子当时吓坏了,记不太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纯粹是现编,目的就是把水搅浑,把“阴谋”的帽子扣到那莫须有的魔修头上。
果然,刘师叔和李虎的脸色都变了。
“计划?什么计划?”刘师叔追问道。
陆泽一脸茫然地摇头:“弟子不知……就觉得那魔修好像挺得意的样子……”
李虎脸色阴晴不定,难道……自己和赵干师弟,真的成了魔修计划中的一环?是被利用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之前的指控……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名执法堂弟子进来,恭敬地递给刘师叔一枚玉简:“师叔,玄诚子长老派人送来的,说是……关于后山崩塌区域的一些发现。”
刘师叔接过玉简,神识沉入,片刻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收起玉简,深深地看了陆泽一眼,又看了看一脸不甘的李虎,最终挥了挥手:“陆泽,你可以回去了。此事尚有疑点,本座会继续调查。至于你……”他看向李虎,“随我去见堂主,详细禀报你遇到‘魔修’的经过!”
李虎:“我……” 他简直憋出内伤,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陆泽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只是恭敬地行礼:“多谢师叔明察!弟子告退!”
他赶紧抱起桌上还在“熟睡”的一狐一鸟,脚步虚浮(装的)地走出了压抑的审讯室。
门外,王铁柱也已经出来了,正被一名弟子带着,看样子也没问出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
在执法堂弟子“护送”下,他们离开了执法堂区域,朝着杂役处的方向走去。
直到彻底远离了执法堂,感受着外面温暖的阳光,陆泽才真正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妈的,比跟魔主打一架还累……”他小声嘀咕。
王铁柱凑过来,憨憨地笑道:“前辈,您刚才演得太像了!俺差点都信了!”
陆泽白了他一眼,刚想说话,怀里的苏九儿却突然用爪子在他胸口划拉了几下。
陆泽低头,只见苏九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琉璃般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凝重,用极其微弱的意念传音道:
“不对劲……刚才在执法堂,除了那刘师叔和李虎,似乎还有一道极其隐晦的神识,在暗中探查我们……那神识,很强,至少是金丹层次……”
陆泽闻言,心头猛地一凛!
金丹层次的神识?!
执法堂还有这种高手在暗中观察?
是敌是友?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森严的执法堂大殿,只觉得那飞檐斗拱之下,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漩涡。
而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暗金石块,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警示意味的震动,指向的方向,竟然是……他们即将返回的,杂役处?
陆泽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刚出狼窝,难道……又要进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