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二人从军区匆匆赶赴帝国议事大厦时，参会者已近乎到齐。
露露莎踩着锃亮的军靴紧随秦书身后，军装下摆随着急促的步伐微微翻飞。
“少将，”她压低声音，“连我们上将都缺席的会议，当真值得专程跑这一趟？”
秦书脚步未停，只是略略侧首，金属质地的肩章在廊道灯光下泛着冷光。
“上将是不来，其他军区的代表可都在里面。”
“是么？”露露莎随手整理着领带，“所有军区的人都来了？”
“当然不可能全员到齐。”
年轻少将的皮手套带着凉意，正了正露露莎歪斜的军帽“不过据情报，反正第三军区的人肯定来了。”
露露莎喉头动了动，“我又没问他们......”
她话未说完，忽然被秦书按住肩膀。
“那就别磨蹭。”秦书的掌心在露露莎后背轻轻一推。
会议室的双子星纹自动门应声滑开，将露露莎的身影吞没在氤氲的全息投影光幕中。
军靴碾过金属地板的声响在会议厅内激起细微的回音，引得长桌两侧的军官们纷纷侧目。
秦书紧随而入，军装笔挺的轮廓在冷色调的照明下显得格外锋利。
她迎着众人的视线，微微颔首，声音沉稳而清晰：“诸位，久等了。”
露露莎的目光迅速掠过桌面，指尖在数据板上轻轻一划，随即在秦书身旁落座，脊背绷得笔直。
“既然全员到齐，会议即刻开始。”
埃德蒙上将缓缓起身，全息投影在他身后展开，Kappa-VI星区的星图在虚空中缓缓旋转。
“十天前，Kappa-VI星区的防线再次遭遇虫群冲击。一支侦察小队奉命拦截，却全军覆没。”
投影切换，模糊的战斗影像在空气中闪烁。
虫族的甲壳泛着诡异的暗紫色，肢体结构明显异于常态，它们的行动轨迹不再遵循已知的群体规律，而是呈现出某种近乎战术性的协作。
“从传回的数据来看，这次的虫族发生了异变。”
埃德蒙的指节敲在桌面上，声音冷硬，“今天召集诸位，就是要制定应对方案。你们有什么建议？”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全息星图上，高倍解析影像悬浮在桌面上空。
“第三军区防线同样吃紧，我们至多能抽调两个突击舰编队支援。”第三军区的代表率先表态。
影像定格在一只剃刀虫族特写，它镰刃状的前肢正撕裂合金装甲。
有人轻叩桌面：“杀伤力确实惊人，但任何生物都有致命弱点。那位领队的中校恐怕是缺乏实战经验才导致全军覆没。”
低沉的附和声在会议厅内回荡。
“问题不在难度，而在规模。”
另一人调整着数据板，“虫群繁殖速度远超预期，这将是消耗战。大概需要心理评级S级以上的指挥官带队吧。”
“说到经验——”
声音突然转向长桌末端，“迈克尔少将上个月刚镇压了第十三军区辖区的虫族暴动。况且，十三军区驻地距离沦陷星区最近。”
空气骤然凝滞。
所有视线齐刷刷朝向阴影中的迈克尔。
露露莎抬眸向斜前方望去，视线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带着哀怨的眼睛里。
他在看她。
“......”
她不动声色地偏开脸，装作没看见。
“剿灭虫族本就是我等的职责。”
迈克尔未说话，倒是他身侧的副官率先开口，“第十三军区自当全力以赴。”
会议厅内顿时响起一片赞叹。
“不愧是十三军区，怪不得军校那些年轻人都以能加入贵部为荣呢。”
“正是，”另一人接话，“也只有这样的将领，才能带出那支所向披靡的部队。”
溢美之词此起彼伏。
然而除了最初那位承诺派出小股支援的将领外，其余人不过是把十三军区捧上云端。
埃德蒙上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这些冠冕堂皇的推诿，他岂会看不透？
“今日召集诸位，”他放下水杯，杯底与金属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是为共商对策，而非听诸位诉苦。”
“各军区防务吃紧，光是镇压辖区叛乱就已分身乏术，实在......”
“确实如此。”
“我们辖区最近还爆发了能源站暴动，恐怕......”
秦书指尖在军裤上轻叩，余光里映着露露莎低垂的睫毛。
自会议开始，那些飘忽的视线就不断在她们身上扫掠，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第七军区闲着。
“秦书少将，”迈克尔少将指节轻叩金属桌面，声音在静默的会议厅里格外清晰，“第三军区为平定天狼星叛乱已经耗损了三艘巡航舰。”
“倒是第七军区这些年安稳，而且听说当年你们军校毕业演习，对手也是剃刀虫族？”
明明是对秦书说的话，他的目光却越过长桌，像锁定目标的狙击镜般牢牢钉在露露莎身上。
艾恩上校不动声色地用手肘轻撞迈克尔，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警告：“会议中，你好歹稍微收敛一下。”
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补充：“等她们同意联合行动，你有的是时间修复某些私人关系。”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要是再收敛，露露莎就敢把他忘了。
迈克尔才懒得理旁人的人。
露露莎的指尖在战术平板上收紧，终于忍无可忍地抬眼。
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她毫不退让地瞪了回去。
露露莎转向秦书“少将，要去吗？”
迈克尔见状，喉结微动，下颌线微微扬起，“如果第七军区愿意协同作战，胜率至少提升40%，战线也能压缩至两个星域。”
他指尖在悬浮作战图上轻点，数据流映进瞳孔，“战利品我们对半分成，如何？”
秦书神色未变，只略微颔首：“第七军区确实没有推拒的理由。”她侧目看向露露莎，“我和露露莎大校自愿领命。”
“是。”露露莎绷紧脊背行了个标准军礼。
会议刚结束，她便一把抓起桌上的军帽就往外冲。
简直要命！
“秦书少将，请稍等。”艾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露露莎脚步一顿，没回头，却能清晰感知到某人灼热的视线正烙在她后颈。
“既然合作已定，不去晚上一起吃个饭，可以事先制定一下作战计划？”
秦书微微偏头，目光越过艾恩，落在后方抱臂而立的迈克尔身上，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军务在身，恕难奉陪。”
她顿了顿，“至于露露莎大校是否有空，你们不妨亲自问问。”
艾恩无声地叹了口气。
若真敢直接询问，又何必迂回地向秦书试探？
他朝迈克尔耸了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迈克尔烦躁地将帽檐往上一推，随即朝着露露莎离开的方向走去。
秦书回到家，就看见她的家门口站满了人。
“少将！”
整齐划一的敬礼声中，她单手插在军裤口袋，另一只手随意地抬了抬帽檐。
“你们在这做什么？”
“我在等你。”
众人还没回答，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客厅传来，秦书抬眸望去。
男人修长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剪裁考究的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怎么进来的？”
看看门外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秦书这个问题其实也挺多余的。
塞壬从内袋取出两本烫金证件，“我出示了这个，管家很通情达理。”
他指尖轻推，封面在桌面上滑出细微的声响。
秦书垂眼，看清了那上面烫金的徽章。
结婚证。
昨日刚提交的申请材料，今日竟连人带证出现在家中。
“你要住这里？”
塞壬像是不解的微微蹙眉，“根据联邦婚姻法第37条，配偶享有共同居住权。”
“哦，没事。可是我一般不住这里”秦书朝他走了两步“我的意思是，你住这里我们应该也会很少见面”
今天秦书回这里，也是罗伊斯的命令。
塞壬垂眸思索了两秒“明白了。”
他现在还不能长时间离开中央星域。
“我不久后会出征去边境星区。回来以后我就搬回来同住，可以吗？”秦书问。
冰蓝色的眼睛略微迟缓的眨了眨眼，像是正在解冻的星辰。
“可以”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