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落天城的西市街角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救、救命啊——”
卖豆腐的老王头踉跄着从巷子里冲出来,右臂齐肩而断,鲜血像打翻的朱砂般泼洒在青石板上。
他的身后,一团黑雾如同活物般蠕动着,隐约可见三只惨白的眼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咯咯咯...”
非人的笑声从黑雾中传出,老王头还没跑出十步,那雾气突然伸长,像毒蛇般缠住他的左脚。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老人的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白骨刺破皮肉,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妖、妖怪啊!”
打更的张二吓得铜锣掉在地上,转身就跑。
黑雾却突然分出一缕,瞬间穿透他的后背。
张二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黑色尖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下一秒,他的身体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内脏和碎骨溅满了整面白墙。
黑雾发出满足的叹息,三只眼睛同时转向巷子深处。
那里蜷缩着一个锦衣少年,腰间的玉佩刻着蓬莱仙岛特有的浪花纹。
“大胆妖孽!我乃蓬莱仙……”
少年颤抖着掐诀,一道青光刚在指尖亮起,黑雾就扑到了面前。
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被撕成两半的身体,以及从腹腔里流出来的、还在蠕动的肠子。
“听说了吗?西市那边昨晚死了十七个人!”
早点铺的老板娘压低声音,手里的抹布不停擦着早已干净的桌子,“连蓬莱来的仙长都死……”
“嘘!”
卖糖人的老汉急忙打断,“玄天宗的修士们今天就要到了,小心祸从口出!”
正午时分,落天城东门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十八名白衣修士列队而入,衣袂上的银色云纹在阳光下流转生辉。
为首的两人格外醒目:左边青年温润如玉,腰间悬着一柄青玉箫;右边少年却冷若冰霜,背后的玄铁重剑散发着森然寒气。
“是玄天宗的济溯仙君和萧策仙君!”
人群中有人惊呼。
济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街道。
几个原本瑟瑟发抖的孩子竟不自觉地停止了哭泣,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甚至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
“师兄。”萧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剑锋,“血腥气还在。”
济溯笑容不变,指尖却轻轻颤了一下。
他蹲下身,对那小姑娘柔声道:“小妹妹,昨晚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小姑娘咬着手指,突然地哭出来:“有、有怪物吃掉了阿爹!它有三只眼睛,还会学阿娘说话。”
萧策的剑鞘突然发出嗡鸣。
济溯按住师弟的手腕,转头对随行弟子道:“先安顿在城主府。张师弟,带人去西市布下显形阵;李师妹,查访所有遇难者亲属。”
待众人散去,济溯才轻叹一声:“蓬莱的玉清子道友,这事不好交代。”
昨夜遇害的玉清子仙君,本是蓬莱暂居玄天宗的贵客,却因一时贪玩私自外出,不幸遭遇不测。
令人心惊的是,事发之时情势危急,这位金丹期的仙君竟连一声求救都未能发出,便悄无声息地陨落了。
直至今日清晨,蓬莱众人发现玉清子的魂灯骤然熄灭,这才彻查此事。
毕竟是在玄天宗地界出的事,宗门自然要给蓬莱一个交代。
为表重视,玄天宗特派首席亲传弟子济溯与亲传弟子萧策带队前来缉拿妖邪。
萧策凝望西市方向,“绝非寻常妖物。”
自昨夜案发后,守城弟子皆是玄天宗外门弟子,接到警讯后便火速赶来。
他沉声道:“昨夜那般大的动静,竟未引发城内阵法丝毫波动。以玉清子金丹期的修为都未能逃脱,事后又能隐匿于人群之中不留痕迹,此妖擅长隐匿气息,或许是大妖。”
济溯折下一段柳枝,指尖流转间已编成一只栩栩如生的蜻蜓。
他轻轻一吹,草蜻蜓飞向方才哭泣的小姑娘。
落天城依偎在玄天宗山脚下,市井繁华,人烟稠密,入夜后更是灯火通明,喧嚣不息。
“白日里查探线索,入夜后尽量避开人群,设法将那妖物逼至西市无人处再动手。”
济溯指尖轻转,箫声陡然转调,四周空气骤然凝结,寒意刺骨,“尽量留活口,交由蓬莱自行处置。”
萧策默然颔首,手中重剑符文明灭,隐隐透出肃杀之意。
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明明是朗朗晴日,却叫人无端想起昨夜那摊在冷月下仍冒着丝丝热气的内脏。
是夜。
西市比东市冷清许多,入夜后行人渐稀,只有零星几家酒肆还亮着灯。
秦书站在巷口,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没入黑暗。
巷子里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仿佛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
秦书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无数细如发丝的红线从她掌心溢出,如活物般在空中蜿蜒游动,迅速向四周蔓延。
“找到你了。”
红线忽然在某处停滞,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秦书眸色一冷,指尖轻挑,红线骤然收紧,猛地朝巷尾绞去!
“吼——!”
一声低沉的嘶吼响起,一道青黑色的巨大身影被迫现形。
那三眼怪身形如墙般高,三只惨白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獠牙外露,利爪疯狂撕扯着缠绕在身上的红线。
“呵,吃了我的灵草,倒是变强了不少。”
秦书抱臂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它挣扎。
红线如附骨之疽,越缠越紧,三眼怪被狠狠甩在墙上,砖石崩裂,尘土飞扬。
它疯狂咆哮,试图用蛮力挣脱,可红线却像瘟疫一般,被切断的瞬间又迅速再生,甚至顺着它的爪子攀附而上,将它死死禁锢。
秦书缓步走近,唇角噙着危险的笑意。
“我的灵草,好吃吗?”
三眼怪的三只眼睛同时转动,死死盯着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威胁。
秦书歪了歪头,指尖轻轻一勾,红线骤然勒紧,三眼怪的身体被切割出无数细密的伤口,黑血渗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偷我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