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笑声混在海风里。
偶尔带着一丝咸湿的味道。
八戒喝得脸红扑扑,整个人坐得东倒西歪。
还拍着龙王的肩膀嚷嚷着要去海底捞珍珠。
龙王被拍的一阵笑骂,还真派了几个虾兵假模假样去海边翻浪。
孙悟空则跑去逗啸天,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啸天迷迷糊糊翻个身,耳朵自顾自地闭了起来,继续抱着她的尾巴继续睡,把孙悟空笑得前仰后合。
“这小狗……不对,这小姑娘喝醉了耳朵也不灵光了,倒是比俺还要能睡!”
二郎神没接着参与他们的闹腾,只是静静坐在篝火边,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地拍上岸。
时不时的抬眸看眼热闹。
难得的轻松。
偶尔他会抬手抿一口酒,只是动作慢得像在品,不像是在喝。
那一瞬间他的眉眼比往常柔和了半分。
就连平时漆黑冷漠到极致的眸子也掺杂了几分难得笑意。
可等他放下杯子,那股凌厉的冷意又回到了面上。
龙王见二郎神默默饮酒半天,笑着凑过去。
“真君的这酒量可真稳得吓人。”
二郎神只淡淡道。
“喝酒是喝,不是醉。”
孙悟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
“那还有啥意思!应该是’喝酒是醉‘才对!”
“我觉得有意思,”
二郎神转过脸,漆黑眸子斜斜落在它身上,声音低沉。
“看你醉了,我没醉,这就很有意思。”
孙悟空愣了愣,大脑宕机一瞬。
海底的烈酒让它耳尖微微发热,转头去抢八戒的酒坛。
它要跟二郎神再拼个高下!
它才没有醉!
“八戒,你这还有半坛,借俺续续!”
八戒护着酒,“哎哟,猴哥,这可是我的命根子,不能随便给你!”
……
夜色渐深,火堆烧成了红色的炭。
海风变凉,带着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几人玩闹累了。
孙悟空索性躺在沙上看星星,八戒在旁边打着响亮的呼噜,啸天睡得沉沉。
龙王和几个虾兵蟹将说着海底的笑话,偶尔笑得一阵拍桌。
在这片难得的宁静中,二郎神也缓缓阖上了眼。
第二天清晨。
天色刚亮,海面泛起一层薄雾,空气里带着咸咸的凉意。
龙王精神得很,早早在岸边等着。
“来来来,该兑现昨晚的承诺了。”
孙悟空打着哈欠从沙上爬起来。
昨夜难得好眠。
啸天一边揉眼睛一边跟在后面。
八戒则一副‘我昨晚喝多了不算’的样子被龙王拖到海边。
二郎神也早早醒来,衣摆被风扬起,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不出昨晚是否真的醉过。
“比完了就走。”他淡淡道,“该回去复命了。”
孙悟空转头冲他咧嘴一笑。
“那你可得看好了,俺要是赢了,真君可莫要赖账哟!”
话罢,两人扑通跳去海里。
八戒溅起的浪花还溅了龙王一身。
“真君要不要赌一把谁会赢?”
龙王带着笑意道。
“赌什么?”二郎神淡淡。
“就赌一场酒如何?”
……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孙悟空浮出海面。
它一边气喘吁吁地单手插腰,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金箍棒。
“呆子!服不服?”
八戒满脸通红,咕哝着。
“俺是让着你!”
“嗯?那就再来!”
孙悟空拉起猪八戒就要再跳进去。
“别别别别,猴哥我认输!”
见孙悟空不为所动,硬是拉着他还要下水。
八戒只好使出绝招。
“猴哥~猴哥~你最了不得~”
“……”孙悟空麻了。
“五指大山~压不住……”
“好了好了!不比了!快住嘴!”
几人都被八戒滑稽的歌逗笑。
孙悟空有些耳朵热,翻了他个白眼,松开手甩着尾巴往海边一坐。
只是脸上笑得比海风还得意。
啸天抱着膝盖坐在一旁,悄悄看了眼另一边的二郎神。
他平日里眉眼冷得像被刀锋削过。
可此刻,唇角微不可察地勾着,眼神里压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不锋利,也不疏远。
啸天低低感叹了一声,像是怕被人听见。
但孙悟空耳尖,立刻扭过头。
“啸天,你嘀咕啥呢?”
啸天被逮个正着却没慌,反倒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真君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她说得很随意,像是在说今晚的鱼烤得比平时咸一点。
孙悟空哼了一声,把金箍棒横在膝上,嘴里还装作漫不经心。
“那是他见了俺高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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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门之外,云潮翻涌,天光如水般倾泻。
金甲天兵列阵而立,戟锋映着寒光,似一堵无声的铜墙。
二郎神自云海而来,步伐沉稳如山。
三尖两刃刀横在臂下,不显锋芒,却有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峻。
守门天将躬身行礼,“真君。”
二郎神只淡淡颔首,迈步入门。
天路蜿蜒直入云霄,玉石板上倒映着宫阙重影。
朝会殿内,钟磬之声悠悠散去。
玉帝与王母端坐高台,面色雍容,目光沉静得看不出情绪。
殿中诸神分列两侧,见他进来,齐齐作揖。
玉帝先开口,“真君此行凡间治水一事,已然平息?”
二郎神站定不动,声线平直。
“已定。”
两个字,干脆到极致。
不加修饰,也无半分邀功的意味。
二郎神呈上装有邪术证据的匣子,言简意赅。
“大祭司已伏诛,灾祸平息,证据在此。”
玉帝看了一眼,随手交给身旁太白金星,淡淡道。
“封存,若水之事关乎天庭颜面,今后莫要再提。”
二郎神只微微颔首。
玉帝仿佛不经意地转开话题。
“听闻这次凡间动荡中,齐天大圣也有出手相助?”
一旁的王母也接过话来,笑意不达眼底。
“孙悟空脾性顽劣,行事张扬,不知真君可还好应对?”
殿中一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停了。
二郎神抬眸,神情冷淡得像是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齐天大圣?”他淡声道,“我未曾见。”
语调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稳。
“哦?”
玉帝眸光一闪。
“可是有人说,它曾在海域出现。”
二郎神面色不动,唇角微微压下。
“海域风波起,多少妖魔神只趁机游走,真假难辨。它若真去了,或许是贪看热闹。”
王母笑了笑,笑意和蔼温柔。
“真君可知它如今身在何处?”
二郎神垂下眼,仿佛在思索,随即淡淡开口。
“花果山。”
他说得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不过猴子向来爱热闹,若是不在山上,大概便是去哪野了。”
一番话不卑不亢。
玉帝似是若有所思,缓缓颔首。
“真君与它当年交锋,想必心存芥蒂。”
二郎神只道,“公事公办。”
殿中有细微的吸气声,不知是谁低声道。
“果然还是不对付。”
玉帝看着他,沉吟片刻。
“真君一路辛苦,不若留下数日,待南天门大宴,再归真君神殿?”
真君神殿虽是在天上,可实际上离这灵霄宝殿差了也快有十万八千里。
二郎神抬眼,眸色深沉如夜,慢慢地摇了摇头。
“凡间尚有余波,不可耽搁。”
气氛缓了几分,王母转而说起别的天庭要务,不再追问。
殿中的暗潮却并未消散,几道视线依旧若有若无地落在二郎神身上。
像是在揣摩他的神色。
二郎神不为所动,静静立在殿中。
在所有人看来,他不过是冷漠寡言的战神,从不将私人情绪带入天命。
直到退朝,他才转身离开。
脚步踏过长长的廊道,风声灌入耳畔,带着高天寒意。
南天门外的云海翻卷,他的身影一步步没入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