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下沉半寸，姜小葵立刻把锅铲插进裂缝。金属卡在石缝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个门框抖了三下。
“蹲下，闭眼。”她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灰雾从地底涌出来，贴着地面爬行。雾里有声音，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又像风吹过枯竹林。背符囊的弟子刚睁开一条缝，整个人就晃了一下，被旁边人一把按住脑袋。
姜小葵咬破舌尖，血味在嘴里散开。她抬起锅铲，对着空气说了句：“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走。’她拔出锅铲，迈步向前，只见主殿比外面看着大得多。墙上有画，颜色发黑，像是被火燎过。正中间一口井，四周地面裂成蛛网状。井沿刻着字，没人认得。
铃铛弟子想靠近看，姜小葵抬手拦住他。“别碰那圈线。”
“这是……祭品？”一名弟子低声说。
“他们在抽灵气。”她说，“不是抢，是绑。”
五个人都愣住了。
“就像捆螃蟹。”她把锅铲收回来，“一圈一圈绕死，最后动都不能动。”
有人干咽了一口唾沫。
姜小葵走到井边，低头看。井底没有水，只有密密麻麻的纹路，和之前遗迹里的阵法很像，但更复杂。她摸出那枚黑色令牌，翻过来对准蛇头形状的小孔。
咔哒一声，令牌嵌了进去。
井壁突然亮起红光，一道影子从底下升上来。不是实体，像是谁把记忆留在了这里，现在被人触发了。
画面一开始是山，一座座山底下钻出黑线。线连着某种建筑，有的埋在地下，有的藏在废村。镜头往下沉，能看到地底深处有脉络闪动——那是灵脉。
黑线缠上去，越缠越紧。灵脉的颜色从亮变暗，最后几乎发黑。
接着画面跳转。某个地方，一座巨大的阵法正在成型。中心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镜头。他抬手，天上云层裂开，一道光柱落下来。
“那是……接引？”符囊弟子哆嗦着说。
影像继续。东荒洲各地的黑线开始往那个中心点汇聚。每条线都带着微弱的光点，像是被强行拽出来的魂。
“他们不是要复活谁。”姜小葵盯着画面，“是要让整个修仙界的灵气听话。”
“啥意思？”
“意思是以后谁还能修行，谁不能，全由他们说了算。”她收回目光，“我们练功靠天地灵气，他们要是把灵气关了闸，谁都得饿死。”
一片死寂。
井中的影子还没停。最后一幕出现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地图上，几十个据点连成一张网。焚墟祠只是其中一个节点。而这张网的终点，指向一个标记为“断云崖”的地方。
“断云崖……”姜小葵喃喃。
老乞丐就是在那儿捡到她的。
她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黄纸。纸还是干的，没沾汗也没破。
“原来你们早就在等我。”她低声说。
井口忽然震动，令牌弹了出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井底传来嘶吼：“你迟了……已经开始……”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闷响压了下去。
姜小葵反手用锅铲拍在井沿，盐粒撒了一圈。铲子落下时打出一道食箓，金光封住井口。那股躁动瞬间安静。
她弯腰捡起令牌，吹掉灰。
“拓片。”她回头。
两名弟子立刻拿出准备好的薄皮纸和炭粉。一人压纸，一人轻拍。井壁上的符文慢慢显现在纸上。
另一人用布袋接了些黑膜碎屑，小心包好。
“东西分两份。”姜小葵把拓片递给符囊弟子，“你带一份，铃铛带一份。路上谁丢了，回来我亲手炖了他。”
没人笑。
她转身看向门口。阳光斜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咱们来的时候踩的是我的脚印。”她说，“回去也一样。一步不准错。”
六个人重新列队。
刚走到门边，铃铛弟子忽然抬手：“等等。”
他耳朵贴地听了会儿，抬头：“外面没风声了。”
“正常。”符囊弟子松了松肩上的袋子。
“不对。”铃铛摇头，“是连树叶都不动了。”
姜小葵没说话。她把锅铲横在身前，慢慢往外走。
石庙外，天色灰蒙。远处山脊上的树影全都静止，像画上去的一样。
她抬脚踩上第一道裂痕。
地面没反应。
第二步，第三步，一直到庙门口，都没动静。
“太顺利了。”她说。
符囊弟子刚想开口，突然瞪大眼睛。
他手里拿着的拓片，边缘开始发红。不是火烧的那种红，是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点亮了。
“这图……活了？”他声音发颤。
姜小葵接过来看。只见那些符文线条正在缓慢移动，重新排列。几秒后，组成一个新的图案——
一个倒置的鼎，三条腿，上面冒着烟。
“这是……信号？”有人问。
姜小葵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她把拓片折好，塞进怀里。
“走。”她说，“天黑前必须离开这片山。”
队伍刚动身，她忽然停下。
右眼尾那粒朱砂痣，轻轻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