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趴在地上,右手还死死抓着锅铲。她的呼吸很重,像是破风箱在拉,每吸一口都带着火辣辣的疼。左臂压在身下,整条右肩已经没了知觉,衣服焦了一大片,皮肉翻卷,黑一块红一块。
她没动,也不敢动。
头顶的石壁还在掉渣,碎石噼里啪啦砸下来,有一块直接磕在她后脑勺上,头皮一麻,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她眨了眨眼,视线有点模糊,但还是盯着前方。
黑卵闭着眼,呼吸慢了下来,嘴角那点笑也僵住了。可她知道,它没睡。
锅铲躺在她手边,金光微弱,像快熄的炭火,一闪一闪。她慢慢把手往前挪了一寸,指尖碰到铲柄,冰凉的铁锈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就是这把破铲子,陪她从青岩村一路逃到这儿,炒过野菜,煎过蛇蛋,还用它挡过黑风寨三当家的刀。现在它快不行了,她也快不行了。
但她不能松手。
她把左手撑在地上,想爬起来,结果胳膊一软,整个人又摔下去。膝盖磕在石头上,骨头嗡了一下。她咬牙,重新握紧锅铲,把铲背抵在胸口,借力一点点往上顶。
站不起来,那就跪着。
她双膝跪地,背挺直,左手按住胸前的青铜碎片。那东西温温的,像是有心跳。她闭眼,把最后一丝灵力往里面压。
没有反应。
她又压了一下,还是没动静。
“行啊。”她喘了口气,咧嘴笑了下,“你不帮我,我自己来。”
她低头看锅铲,铲面沾了血,干了之后发黑,符文被盖住了一半。她抬起手,用拇指蹭了蹭上面的污迹,一边擦一边说:“你说我是不是祭品?那你看看我现在像不像?”
话音落下,铲面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幻觉。
她愣住,手指还停在铲面上。
接着,一行字缓缓浮现:
**“检测到宿主意志达标,解锁‘逆命模式’。”**
她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啥玩意?逆命?”她咳嗽两声,声音沙哑,“你以前怎么不说这个?非得等我快死了才告诉我?”
铲子没回话,但金光忽然涨了一下,像是回应。
她没再废话,直接把全身力气灌进右臂,将锅铲高高举起。灵力顺着经脉往下冲,穿过心口,涌向手臂,最后全压进铲子里。
一瞬间,金光炸开。
不是一道光,是一股洪流,从铲尖喷出去,化作螺旋光柱,直奔黑卵眉心。光柱撞上去的刹那,整个密室猛地一抖,地面裂开几道缝,黑烟被卷进去,转眼烧成灰。
黑卵的身体剧烈一颤,原本平稳的呼吸乱了节奏,胸口起伏加快,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法阵开始响。
七层符文一层接一层地倒转,铜片扭曲,石块炸裂,最外圈的一块黑石直接爆开,碎片飞溅,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没躲。
光柱还在推,她的人也在往前倾。膝盖下的石头被压出裂纹,双腿发抖,但她没退。
“你说我不配当圣女?”她声音低,却一字一句砸在地上,“你说我是祭品?是拿来喂你的材料?”
她吼了出来:“那今天我就用这把烧火铲,炒了你的命!”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锅铲猛地震动,铲面浮现出一行虚影:
**《爆炒邪魂胎·去腥提鲜》**
字是歪的,像是小孩写的,可一出现,整个法阵就发出刺耳的嗡鸣。那股吸力瞬间减弱,黑卵的眼皮抽搐了一下,嘴角的笑彻底僵住。
姜小葵单手持铲,跪在地上,却把头抬得很高。
金光顺着光柱不断推进,法阵的第二层符文“咔”地一声碎裂,黑色液体从裂缝里渗出来,刚落地就被净化成白烟。第三层、第四层接连崩解,铜圈熔化,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五脏六腑像被火烧,经脉里全是针扎一样的痛。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嘴里全是血腥味。她知道这是反噬,法宝在拼命,她这具身体快扛不住了。
但她没松手。
左手死死按住青铜碎片,荒诞仙气顺着血脉逆行,勉强续上断裂的灵脉。她靠着锅铲撑住身体,哪怕膝盖已经陷进石头里,也没倒下。
黑卵的呼吸越来越急,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炸开。法阵的光芒忽明忽暗,第五层符文开始龟裂,第六层也开始晃动。
就在这时,锅铲突然一顿。
金光卡住了。
光柱停在半空,离黑卵眉心只剩半尺,再也推不进去。铲子剧烈震动,像是在挣扎,可力量到了极限。
姜小葵喉咙一甜,一口血涌上来,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还不行?”她喘着气,“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抬头盯着黑卵,眼神没变。
“你不信我是圣女,对吧?”她低声说,“那你现在信不信?”
她把最后一丝力气压进锅铲。
荒诞仙气猛然爆发,顺着铲子冲出去,轰在光柱上。
“轰——”
空气炸开,光柱猛地前冲,正中黑卵眉心!
黑卵整个身体弹了一下,眼缝里血光狂闪,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叫,却发不出声。法阵第七层符文开始逆向旋转,裂缝蔓延,黑色卵壳上多了几道裂痕,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姜小葵终于撑不住了。
身体一歪,重重摔在地上,右手还抓着锅铲,左手死死贴着胸口。她躺在那儿,大口喘气,视线模糊,耳朵里全是杂音。
可她知道,赢了。
至少,没输。
锅铲插在她身前,金光没灭,还在持续压制黑卵。那团黑雾被逼回阵眼,法阵的运转节奏完全乱了,灯光闪烁,像是坏掉的灯笼。
她仰着头,看着头顶的石壁。
一块碎石落下,砸在她肩膀上,她没动。
又一块掉下来,擦过她的脸,留下一道血印。
她眨了眨眼,嘴角动了动。
“老头子……”她轻声说,“我活下来了。”
她想笑,可刚咧开嘴,喉咙一热,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她抬手抹掉,手掌一翻,发现掌心全是裂痕,像是干涸的河床。她盯着看了两秒,又把掌心按回地面。
密室里安静了几息。
然后,黑卵的呼吸突然变了。
不再是缓慢起伏,而是短促、急促,像人在窒息时的抽气。
姜小葵察觉到了,猛地睁眼。
锅铲的金光还在,可黑卵的眼缝里,血光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她撑着地面想坐起来,手臂一软,又跌了回去。
就在这时,铲面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菜名,也不是警告。
是一行新字:
**“食材已入味,建议开火。”**
她盯着那行字,还没反应过来。
黑卵的眼缝,缓缓睁开了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