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裂缝越张越大,像一张干渴的嘴。姜小葵往后退了半步,手一伸就把小林拽到身后。
“别往前看。”她说,“那味儿不对。”
小林刚才是真动了心思,脚都迈出去了,被她这一拉差点摔趴下。鼻子里那股香味还在钻,甜腻中带点焦糊,像是谁把糖炒过头了又加了肉进去炖。
姜小葵从怀里摸出剩下半块灶灰饭丸,塞进小林嘴里。“嚼烂了咽下去,别喘气。”
小林瞪眼,但还是照做了。嘴里一股土腥混着咸味,瞬间冲散了那股勾人的香气。她打了个嗝,脑子清明了不少。
“谢……”
“省点力气。”姜小葵打断她,“等会跑起来别掉链子。”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青铜碎片,刚才那一瞬,它颤得厉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狠。她把碎片贴在锅铲背上,两手一夹,像是夹烧饼那样稳当。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话音落下,铲面金光一闪,不是细线,这次是一道粗光,直直打进裂缝里。碎片猛地一抖,像是活过来一样,往门里使劲钻。
结界发出一声闷响,像老木门被风吹得快要散架。金光开始收缩,裂缝边缘却在往外翻卷,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
整扇门轰地向内塌了。
尘土飞扬,墨香混着一股陈年霉味扑面而来。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墙上几幅卷轴微微发亮,像是夜里浮着的鱼。
姜小葵没动,先蹲下,用锅铲尖在地上划了个圈,把门口的灰拨进去一圈。“待会别乱踩,这地方不干净。”
小林捂着嘴不敢出声。
“你守门口。”姜小葵说,“听见风声不对就吹哨,两短一长。”
“那你呢?”
“我去拿东西。”她站起身,一脚踏进屋内。
屋里比看上去大。正中间有张石桌,上面压着本册子,封皮焦黑,边角翘起,像是被人从火堆里抢出来的。三道铜符锁横在上面,泛着青灰色的光。
她走近,锅铲轻轻一挑,符纸纹丝不动。
“还挺结实。”她嘀咕。
想了想,咬破手指,血滴在青铜碎片上。血珠顺着刻痕流进去,像找到了路。她把碎片按在第一道符锁上。
“咔。”
一声轻响,符锁断了。
再试第二道,血不够了。她甩了甩手,又咬一口,这次疼得倒抽冷气。
“你说你这么难伺候,当初怎么没人把你砸了?”她一边骂一边继续滴血。
第二道开。
第三道刚碰上去,墙上的卷轴突然动了。哗啦啦地自己滚动,像是有人在背后翻页。
姜小葵立刻抬铲,铲面朝上一横。金光一闪,她在身前画了个“止”字。卷轴滚到一半,停了。
“别装神弄鬼。”她说,“我不吃这套。”
第三道符锁在血和碎片的双重作用下终于崩裂。她掀开册子,第一页写着几个大字:
**东荒七十二派归附名录**
下面密密麻麻列着名字,有些被打叉,有些画了红圈。天机阁的名字在中间,标着“未定”,旁边一个小字批注:“圣女现踪,速捕。”
她冷笑一声,翻下一页。
**三日后,血祭青鸾峰,启封幽冥门**
下面是计划细节:午时三刻,以九阴体质少女为引,集十二门派掌门精血,破封印三层。若成,幽冥军可现世,直取中州。
她快速记下关键内容,顺手把册子塞进怀里。
角落里还有只铜匣,盖子虚掩。她走过去,用锅铲挑开一条缝。里面是几枚玉简,刻着“传讯密令”四个字。
“顺手的事。”她把铜匣也捞起来,抱在腋下。
刚要转身,屋顶“叮”地一声。
一个铜铃无风自动,红光从铃口溢出,像血一样顺着墙壁流下来。地面开始震动,一道道红色符文从砖缝里冒出来,蜿蜒爬向门口。
“来了。”她低声说。
小林在门口喊:“怎么办?他们马上到!”
姜小葵早有准备。进门时她就在门槛外撒了一圈灶灰,混了点碎符纸和头发丝。这是她自创的“逆踪阵”,能让追踪法术认错方向。
她抬脚,狠狠踩碎阵眼。
红光一顿,符文扭曲了一下,转向左边通道。
“走不了原路。”她说,“那边肯定埋伏好了。”
小林急了:“那怎么走?”
姜小葵抬头,盯着房梁。那里有个通风口,铁栅栏锈得厉害,缝隙能塞进拳头。
“从上面。”
她几步冲到墙边,把铜匣递给小林。“接住,别摔了。”
小林抱住匣子,仰头看她爬上石桌。姜小葵一手扶梁,一脚踩在墙上借力,腾空而起,膝盖撞在房梁上,疼得咧嘴。
“哎哟我的腿。”
但她没松手,抓住铁栅栏用力一扯。锈钉崩开两根,剩下的歪了。
“推!”她在上面喊。
小林把铜匣放在地上,跳起来帮忙推。两人合力,铁栅“哐”地歪向一侧,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你先上。”姜小葵说。
“你呢?”
“我断后。”
小林咬牙,踩着石桌爬上去,钻进了风道。里面黑,她只能摸着往前挪。
姜小葵最后看了眼屋子。铜铃还在响,红光越来越亮。地上的符文已经连成一片,像一张网正在收拢。
她正要翻身上去,忽然觉得右眼尾一烫。
朱砂痣在跳。
不是吓的,是预警。
她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左腕。布条渗出血来,不是很多,但颜色发暗。
“见鬼。”她低声道,“这地方还带毒?”
顾不上了。她抓起锅铲,往上一撑,身体腾空,左手扒住洞口边缘,右腿一蹬石桌,整个人翻了上去。
风道狭窄,她刚爬进去两步,就听见下方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她回头,看见红光映在墙上,人影已经到了门口。
“搜。”有个声音说,“东西不能丢。”
她趴下,慢慢往前挪。小林在前面低声问:“听得清吗?”
“清得很。”她回,“他们说要搜。”
小林吓得一抖。
“别怕。”姜小葵说,“他们找不到咱们。”
话音刚落,头顶“咚”地一声。
一块砖松了,砸在她背上。
她闷哼一声,没叫出来。
前面小林停住了。“怎么了?”
“没事。”她说,“就是背疼。”
她摸了摸后背,手沾了点湿。不是血,是汗。
“这破道也太窄了。”她嘟囔,“早知道就不吃那碗加蛋的煎饼了。”
小林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捂住嘴。
两人继续往前爬。通道倾斜向下,越走越黑。空气变得闷热,带着一股铁锈味。
姜小葵忽然停下。
“怎么了?”小林问。
“前面有光。”
“光?”
“嗯。绿的。”
她眯眼看去,远处拐角处,确实有一点幽绿的光,像是萤火虫,但不动。
“别过去。”小林紧张。
“不去不行。”姜小葵说,“这道就一条路。”
她往前爬了两步,突然闻到一股味道。
不是香,不是臭,是熟鸡蛋放太久的那种味儿。
“这味儿……”她皱眉,“怎么有点像我上次煮糊的卤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