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点燃了油迹，火焰顺着黑鼎底座迅速爬升。
姜小葵站在原地，锅铲拄地，右手还在发抖。她没看那火，只盯着敌人首领的脸。那人靠在墙边，左腿被碎石压住，动不了，可眼神还硬着，像是不信这火能烧到他头上。
她抬起左手，把青铜碎片按进心口。一股热流冲上来，喉咙发甜，但她没吐。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碎片上，金光一闪，像是活了一样。
“甲！”她喊，“退后！”
弟子甲刚把最后一个村民扶到角落，听见声音立刻扑倒在地。他滚了两圈，躲到塌了一半的柱子后面，回头时正看见姜小葵跃起。
她跳得不高，但动作干脆。双手举着碎片，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直冲黑鼎而去。
金光从她体内炸开，不是散着照，是一道束，笔直贯入鼎腹。那光撞上第三颗晶石的瞬间，整个地窖猛震，顶梁裂开一道缝，土块簌簌往下掉。
黑鼎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牛叫，又像是人在哭。红雾开始倒卷，往鼎里缩。墙上十一村的幻影一个接一个碎裂，最后只剩一张嘴还在动，说了半句“服……”，就没声了。
“轰——”
鼎身炸了。不是碎成几块，是直接爆开，碎片飞得到处都是。一块擦过姜小葵肩膀，布料撕开一道口子，皮肉翻了出来，她没叫，落地时单膝跪下，手撑着锅铲才没倒。
火势更大了。油烧得噼啪响，浓烟往上涌。弟子甲捂着鼻子爬过来，脸上全是灰，眼睛却亮着：“毁了？”
姜小葵没答。她低头看碎片，它还在发光，但暗了一层，像是用过了劲。她把它塞回怀里，顺势抹了把嘴角的血。
“还没完。”她说。
话音刚落，通风口那边传来“哐当”一声。铁栅被撞开了，一条黑影翻出去，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
她眯眼一看，认得那背影。
“跑了？”弟子甲愣住，“你还追不追？”
“你说呢？”她站起身，锅铲甩了甩灰，“我来这儿是吃饭的？”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脚踩在碎砖上打滑了一下，她没停，顺手抄起墙边一根断木棍，借力一撑，翻身跃上通风口边缘，跟着钻了出去。
外头夜风冷得很。她从屋顶破洞翻上去，四下一看，东边沟子里有动静，草叶晃得厉害。
她纵身跳下，落在屋檐角，再一蹬，整个人飞出去七八丈，稳稳落在药田边上。
敌人首领正挣扎着往前爬。他左腿瘸了，只能用手肘拖着身子走，背上全是泥和血。听见脚步声，他猛地回头，脸扭曲着：“你别逼我！”
姜小葵没说话，慢慢走近。锅铲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沟。
“你不是说这只是开始？”她问，“现在算不算结束？”
那人咬牙，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手指一搓就要点火。
她抬手，把锅铲扔了过去。
锅铲在空中转了个圈，铲面正好拍在符纸上。“啪”一声，符纸碎了，火星都没冒。
敌人首领僵住，抬头看她，眼里终于有了怕。
姜小葵走到他面前，蹲下，伸手抓住他衣领。她力气不大，但抓得稳。
“你知道我最烦什么人吗？”她说，“吹牛不打草稿的。”
她另一只手掏出青铜碎片，贴在他胸口。金光一闪，那人全身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想反抗，可四肢像被钉住一样，动不了。
“封了。”她松手，碎片收回怀里，“你现在连放个屁都得我点头。”
那人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嘴唇哆嗦：“你……你就一个人……迟早有人来找你麻烦……”
姜小葵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她回头看了眼地窖方向，火还在烧，但已经没人尖叫了。
“找我麻烦？”她笑了笑，“那你先排队吧。”
她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眼。
敌人首领趴在地上，脸埋在泥里，一只手还伸着，像是想抓什么。
她没再说话，迈步离开。
药田外，弟子甲正扶着一位老大娘走出来。那女人抱着孩子，一边哭一边念叨：“醒了……醒了就好……”旁边几个村民也陆续清醒，有人认出姜小葵，远远喊了声“恩人”。
她摆摆手，没应。
走到村口高地处，她停下，望着这片乱糟糟的村子。火光映在她右眼尾那粒朱砂痣上，一闪一闪。
锅铲还在手里，柄有点裂了。她拿起来看了看，轻轻吹了口气，灰落下去，露出底下刻的两个小字：“拾荒”。
这是老乞丐给她的那天，亲手刻上去的。
她没多想，把锅铲插进腰带，站着没动。
远处沟子里，敌人首领突然吼了一声：“你们杀不死信念！”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抬起脚，朝地上啐了一口。
唾沫星子飞出去，一半落在草叶上，一半沾在一块破瓦片上。那瓦片底下，压着半张烧焦的符纸，边角写着“黑风”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