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来了,锅铲靠在残破的岩石上,边缘卷得像块废铁。她靠着那点支撑力站着,膝盖发软,但没倒。
战场上还在响着铃声、剑风和药雾炸开的声音,可这些声音越来越稀。昆仑剑宗的剑气断了三次,药王谷的老药师蹲在地上喘气,玄霄派的机关师正用牙齿咬住一根铜线,往断裂的枢机里塞。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七道金光只剩五道还亮,黑石竖眼又开始抽动,地下的黑浆正慢慢聚拢,新的傀儡要出来了。这次的数量只会更多。
她猛地抓起锅铲,用尽力气敲在岩壁上。一声脆响炸开,震得几具靠近的灰袍人动作一僵。
“都听我说!”她喊得嗓子劈了,“现在不是留底牌的时候!把你们的法宝最狠的那一招,准备好!”
昆仑剑宗领队抬头看她,脸上全是汗和灰,手里的长剑嗡嗡直颤。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弟子低吼一句,所有人立刻收剑回鞘,双手按在剑柄上,真元疯狂涌入。
老药师从怀里掏出一只青瓷小瓶,手指抖得厉害。他知道这瓶药用了之后三年内再不能碰高阶丹方,但他还是拔掉了塞子,把里面泛着幽光的液体倒进了药鼎。
机关师咬断最后一根线,把自己的血抹在接头处。铃网枢纽发出咔咔的响动,像是快要散架的门板,但总算重新亮起了一圈微弱的蓝光。
姜小葵深吸一口气,举起锅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战甲上的符文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流动,连成一条金色的脉络,直指战场中央。
“我数三声。”她说,“第一声,聚力——”
话音落下,昆仑剑气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一条银色长龙,盘旋不落;药王谷的药香化作一朵青莲虚影,托着百草精魄缓缓升起;玄霄派的铃音汇成气流,卷起地上的碎石和尘土,形成一道旋转的风柱。
“第二声,引脉——”
三股力量开始交汇,银龙绕着青莲游走,铃音风暴将它们裹在一起。能量越聚越强,空气都在颤抖。
姜小葵盯着那块黑石,右腕的血顺着指尖滴到锅铲上,又滑落地面。她没去擦,只把铲柄握得更紧。
“第三声,合威——轰出去!”
锅铲猛然下劈,金光如箭射出,撞进三股力量交汇的核心。刹那间,所有能量融合成一道炽白光柱,粗如山腰,直贯天地。
光柱砸进敌阵中央,黑石竖眼当场裂开一道缝,紧接着又是两道。地面隆起的肉瘤被直接炸碎,黑浆飞溅半空,还没落地就烧成了灰。
正在重组的傀儡一个都没站起来,全在光芒中汽化。灰袍人的哼唱戛然而止,十几具身体像干枯的树皮一样片片剥落。
敌人防线中间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足有三十丈宽,焦黑一片,冒着白烟。
联盟大军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吼叫。有人跳起来挥刀,有人拍地大笑,药王谷一个年轻弟子激动得把药杵扔上了天。
昆仑剑宗领队单膝跪地,长剑插进土里撑住身体,嘴角溢血,但眼睛亮得吓人。他抬头看向高处的姜小葵,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见,但他笑了。
老药师被两个弟子扶着,手里还攥着空瓷瓶。他抬头望着那道缺口,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一句:“通了。”
机关师瘫坐在枢机旁,双手全是血口子,铃网彻底烧红,几节零件噼啪炸开。他咧着嘴,一边咳一边笑:“老子修了一辈子破铜烂铁,今天总算响了一次整的。”
姜小葵站在岩石上,锅铲拄地,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才稳住。战甲上的符文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光,像快灭的萤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流,衣服湿透了,分不清是汗还是血。但她还能站,还能动。
她抬起左手,指向那个缺口。
“别愣着。”她说,“现在轮到我们了。”
队伍开始往前压,昆仑剑宗的人重新列阵,药王谷弟子背着伤员跟上,玄霄派剩下的机关师拖着残损的铃箱往前挪。
她站在原地没动,等大家都过去了,才慢慢迈步。
脚刚落地,战甲上的最后一道符文闪了一下,熄了。
她没管,继续走。
锅铲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前方焦土冒烟,黑石裂缝里渗出一丝暗红的光。
她抬起锅铲,准备再砸一下。
铲子举到一半,突然停住。
那道裂缝里的光,动了一下。
像是眨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