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黑烟还在往上冒，像有人在底下烧纸。
姜小葵把锅铲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拽过懂药理的弟子，把他往墙角推。力气大的弟子已经靠在断台边喘气，竹竿插在地上，整个人歪着肩膀撑住自己。会追踪的弟子咬牙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把碎石粉，撒在脚前。
“它们来了。”他说。
话音刚落，一块冰坨子砸穿烟雾撞进来，砸得地面裂开。一个守护者从裂缝里挤出来，半边身子是青石，半边裹着厚冰，眼睛里的蓝火一闪一跳。
它抬手就是一掌。
姜小葵侧身滚开，锅铲在地上划出一道金线，喊了句：“食箓·铁皮盾！”金光炸起，挡下第二击。冲击力震得她手臂发麻，但她没松手。
“别让它靠近懂药理的！”她吼。
力气大的弟子抄起竹竿冲上去，一棍扫中守护者膝盖。咔的一声，冰壳裂了，可那东西转头就是一拳，正中他胸口。他飞出去两丈远，撞在墙上滑下来，嘴里冒出血沫。
“还活着吗？”姜小葵回头问。
“死不了！”他抹了把嘴，“就是肋骨又裂了。”
“那你闭嘴好好躺着。”她说完，转身盯住第二个守护者——它正从头顶的裂缝往下爬，动作慢但稳，像块石头自己长了腿。
“会追踪的！左边！”她大喊。
会追踪的弟子立刻扑向左侧，把一块松动的石板猛地掀开。下面是个凹槽，积着灰。他伸手去掏，掏出一段锈铁链，连着墙里的机关。
“这玩意还能用？”他抬头。
“试试！”姜小葵一脚踹翻旁边一根柱子，砸向第三个守护者，逼它后退半步。她趁机冲到中间，把青铜碎片贴进凹槽。
嗡——
头顶传来滚动声。
三块巨石从两侧墙壁滑出，直冲守护者砸下去。第一块擦中它的肩，崩掉一大片冰；第二块砸中腿，直接把它压进地里；第三块落空，滚到墙角碎成几瓣。
“好！”力气大的弟子咧嘴。
“别高兴太早。”懂药理的弟子扶着墙站起来，“它还在动。”
被压住的守护者抬起手臂，指尖冒出寒气，冰层迅速蔓延，竟开始修复身体。
姜小葵盯着它关节处的蓝火，忽然明白了什么。
“它出招有节奏。”她说，“每次打完两下，中间要停一下。”
“你咋知道？”会追踪的弟子问。
“我刚才躲第三下时，它明明能追，却慢了半拍。”她握紧锅铲，“说明它不是一直能动，得歇。”
“那就是机器。”懂药理的弟子喘着气，“靠某种能量驱动，打一阵就得回气。”
“那就打断它回气。”姜小葵看向会追踪的弟子，“你还能画陷阱吗？”
“能，但得有血引路。”
“用我的。”她撕开手腕布条，伤口还没结痂，血立刻渗出来。她蹲下，在地上画了个圈，又拉了几条线通向另一边墙角。
“等它踩进来就动手。”她说，“别等它站稳。”
守护者挣脱落石，爬了出来。它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线，居然停了一下。
“它……会判断？”会追踪的弟子声音发紧。
“那就骗它。”姜小葵突然往前跑，故意摔了一跤，锅铲脱手飞出。守护者立刻扑来，一脚踏进血线圈。
“现在！”她大喊。
会追踪的弟子甩出一把药粉，落在地上冒起白烟。守护者动作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
姜小葵抓起锅铲，猛砸地面：“食箓·地龙翻身！”
轰！
尘土炸开，整片地面抖了一下。守护者失去平衡，单膝跪地。她趁机冲上去，把青铜碎片塞进它胸口裂缝，用力一按。
“给我卡住！”
碎片卡进关节，蓝火猛地闪了几下，随即熄灭。守护者整个身子僵住，像被冻住的雕像。
“成功了？”力气大的弟子挣扎着爬起来。
“只废了一个。”姜小葵拔出碎片，喘着气，“还有两个。”
话没说完，背后传来碎石滚落声。另一个守护者从侧壁裂缝钻出，速度快得不像刚才那样迟缓。
“它提速了！”会追踪的弟子往后缩。
“不是提速。”懂药理的弟子盯着它的眼睛，“是换了模式。蓝火更亮，说明它调用了备用能源。”
“那就让它用光。”姜小葵冷笑一声，突然朝墙角跑去，“都上来！断台高一点，它爬不快！”
三人连滚带爬翻上断台。守护者追到台下，一拳砸上来，震得石台晃动。但它体型太大，卡在入口处上不来。
“它只能卡着打。”姜小葵观察着它的动作，“每次挥拳，肩膀都要先下沉。”
“那我们就等它沉的时候反击。”力气大的弟子举起竹竿，“我来戳它眼睛。”
“你眼睛比它瞎。”姜小葵说，“它没瞳孔，打眼睛没用。打关节！”
她把碎片收进怀里，双手握铲，瞄准它抬臂的瞬间跳下去，锅铲狠狠劈在肘部。
铛！
火星四溅，冰壳炸裂，蓝火剧烈闪烁。守护者收回手，后退一步。
“有用！”会追踪的弟子也跳下来，把药粉包塞进裂缝，再用布条缠紧。
“封住它供能口！”姜小葵喊。
懂药理的弟子也冲下来帮忙，两人合力把药粉点燃。一股刺鼻气味弥漫开来，守护者开始抽搐。
“快上去！”姜小葵推他们回台。
三人刚站稳，守护者猛然暴起，一拳砸向断台边缘。整块石头崩裂，他们差点摔下去。
“不能再耗了。”姜小葵摸出玉匣，把铜牌取出来，“得用机关一次性解决。”
“你疯了？”懂药理的弟子抓住她胳膊，“那是唯一线索！”
“线索再重要，也得活着拿。”她把铜牌对准台中央一个凹槽，轻轻放进去。
咔哒。
穹顶发出闷响，几根铁索垂下，挂着三块磨盘大的石头。
“趴下！”她大喊。
石头砸下，正中守护者头顶。第一块砸塌它的右肩，第二块击中胸口，第三块直接把它拍进地底，只剩半个脑袋露在外面，蓝火微弱跳动。
“埋了它。”姜小葵拔出铜牌，塞回玉匣。
“走哪？”力气大的弟子指着前方一条窄道，“那边看着也不宽。”
“总比被砸死强。”她带头跳下断台，顺手扶了把懂药理的弟子。
四人沿着墙边暗隙前行。通道逐渐变宽，空气也流通了些。走了没多久，身后轰隆声止，脚步声也没再出现。
“是不是……安全了？”会追踪的弟子回头望。
“不知道。”姜小葵握紧锅铲，“但至少现在没人追。”
懂药理的弟子突然停下：“你们闻到了吗？”
“啥？”力气大的弟子吸了吸鼻子。
“焦味。”
姜小葵立刻反应过来：“灶气！有人在做饭！”
“这地方能做饭？”会追踪的弟子一脸不信。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她突然大声说。
荒诞仙气涌出，锅铲金光一闪，虚空中浮现菜名——“食箓·葱花饼”。
一张热腾腾的饼凭空出现，油香四溢。
“吃一口。”她掰下一角扔给懂药理的弟子。
他接住，咬了一口，眼睛突然睁大：“这味道……和我娘做的一样。”
“别感慨了。”姜小葵把剩下的塞进包袱，“说明这地方认‘不信’当燃料。越没人信我，饭越香。”
“那你多念叨两句。”力气大的弟子咧嘴，“说不定能烧出一头烤猪。”
“省省吧。”她瞪他一眼，“再说十句我都怕自己真信了。”
通道尽头出现微光。他们加快脚步，走出狭窄岩壁，眼前是一条略宽的岔道，地面铺着石板，墙上有些模糊刻痕。
姜小葵蹲下查看。
那些痕迹不是文字，也不是图案，倒像是……锅铲刮出来的。
她抬头，看向远处。
那里立着一口破铁锅，斜插在石缝里，锅底朝天，像是被人随手扔在那里。
锅柄上，缠着一条褪色的红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