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把玉匣系好,绑在腰侧。她没再说话,转身就朝破庙外走。
三个弟子愣在原地。
“师姐,咱们……真要去?”懂药理的弟子扶了扶眼镜,声音有点抖,“那可是极北冰渊,书上说进去的人连骨头都化成水。”
“他们刚才还在听我们说话。”姜小葵头也不回,“现在断了一根线,另外两根跑了。说明他们怕我们知道这个地方。”
力气大的弟子挠了挠后脑勺:“可咱不回去报信,万一出事,天机阁都不知道咱死哪儿了。”
“报信有用吗?”她停下脚步,从包袱里抽出那张《荒外志》残页,摊在石板上,“你们看这儿——‘冰渊裂口,夜渊祭道’。这地方不是随便画的,是真有路通到遗迹入口。他们敢留铜牌,敢让碎片起反应,就是知道有人能认出来。”
会追踪的弟子凑近看了一眼:“可这一路全是荒山野岭,还有古阵残留,走错一步就塌了。”
“那就别走错。”她收起纸页,拍了拍灰,“我们现在动身,他们来不及再设局。等回了天机阁,层层上报,议事堂开三天会,黄花菜都凉了。”
懂药理的弟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力气大的弟子拉了一下。
“她说得对。”力气大的弟子咧嘴一笑,“反正我竹竿也带了,锅铲也有,大不了边打边退。再说——”他指了指姜小葵腰间的玉匣,“咱手里有牌子,有碎片,还有你那句神乎其神的‘我爹管扫星,我妈是龙王三公主’,谁怕谁啊?”
姜小葵看了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
“少贫。”她说,“到时候冻死你,别指望我烧饭救你。”
一行人出了破庙,踏上通往北境的古道。
天刚亮,雾却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地面湿滑,草叶上泛着青灰色的光。
走不到半里,会追踪的弟子突然捂住嘴,咳了一声。他摊开手,掌心一抹血。
“不对劲!”他喘着气,“这雾有毒!”
姜小葵立刻抬手示意停下。她取出一块布巾蒙住口鼻,其他人也照做。
空气越来越冷,呼吸像吞玻璃渣。雾气贴着皮肤爬,刺得人生疼。
“不能往前了。”懂药理的弟子哆嗦着说,“这是寒瘴,沾上一刻钟就开始僵,两个时辰内全身发黑,活不过一天。”
姜小葵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碎片。它在微微震动,方向指向右侧一处枯树根。
她走过去,用锅铲刮下一层树皮,混着干草点燃。
火苗腾起,竟是金色的。
雾气被推开一条细缝,勉强够一人通行。
“跟紧。”她说,“只烧得了一次,下次不一定灵。”
四人贴着岩壁,踩着清气通道往前挪。每一步都慢,但稳。
走出瘴区时,太阳已经偏西。
“你那火……咋变金的?”力气大的弟子瞪眼。
“别问。”她说,“问就是祖传秘方。”
翻过一座矮山,眼前是一道断裂峡谷。桥早就塌了,只剩几根铁索横跨深渊,底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会追踪的弟子试探着踩上去,刚走两步,脚下地面浮现出残缺符文,咔的一声,石头开始往下掉。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栽下去。力气大的弟子一把拽住他手腕,硬生生把他拖了回来。
“不行!”会追踪的弟子脸色发白,“这桥根本不能走!”
姜小葵蹲下身,把青铜碎片贴在铁索上。
它震得更厉害了。
“这桥以前是运东西用的。”她说,“祭品,或者囚徒。夜渊人用它送人进冰渊,所以还留着一点灵性。”
“那现在还能承重?”
“不知道。”她站起身,抽出锅铲,“试试就知道。”
她用锅铲尖在地上划了几道线,嘴里大声说:“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话音落下,锅铲上的金光一闪,地上符文亮了起来。
一股暖流顺着铁索蔓延过去,整座残桥轻轻颤了下,像是活了过来。
“走!”她一挥手,“一个接一个,别停!”
四人踏上铁索。脚底不再晃动,仿佛踩的是实路。
走到一半时,懂药理的弟子腿软了一下。姜小葵回头抓住他胳膊,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别往下看。”她说,“当自己走在大街上。”
最后一人踏上对岸,铁索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崩断一根,坠入深渊。
“好险。”力气大的弟子抹了把汗,“下次能不能换个桥?”
“有命再说。”她收起锅铲。
雪岭就在前方。
越往上走,风越大。到了山顶,暴风雪直接糊脸,睁不开眼。
懂药理的弟子走在最后,突然脚下一软,跪倒在雪地里。
“不行了……手指……没知觉了……”他牙齿打颤,嘴唇发紫。
姜小葵冲过去把他扶起来,背靠岩石挡住风雪。他的手指已经发黑,体温低得吓人。
“撑住。”她撕开自己衣襟,把青铜碎片贴在他胸口,“碎片能护心脉,但得有人加热。”
她抽出锅铲,在冰面上猛砸几下,溅起碎屑。
然后她举起锅铲,连续喊了三声:“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每一次喊完,体内都涌出一股热流。锅铲上的金光越来越强,最后竟在空中画出一道虚影——像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她把锅铲往雪地一插,喝道:“食箓·暖阳羹!”
金光炸开,瞬间笼罩四人。
懂药理的弟子猛地吸了口气,脸上有了血色。
“我……我感觉到了……像晒太阳……”他哆嗦着说。
其他人也缓了过来,手脚回暖,呼吸顺畅。
风雪渐渐小了。
姜小葵抬头往前看。
百丈外,一道石门半埋在冰里。门顶刻着扭曲图腾,和铜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到了。”她说。
三人瘫坐在岩下喘气。懂药理的弟子靠着石头,慢慢搓着手。
姜小葵走过去,从腰间取下玉匣,打开盖子。
她把铜牌拿出来,举到眼前,又看向石门上的印记。
纹路完全吻合。
她正要把牌子收回去,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三声轻响。
像是冰层裂开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
风雪尽头,三点幽光再次浮现,悬在半空,一闪即灭。
她握紧玉匣,低声说:“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