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化刃劈向护盾中心的瞬间，姜小葵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一下比一下急。
她没眨眼。
那层金光撑住了，边缘泛起赤红波纹，像是锅底烧干了水冒出的第一缕焦烟。黑刃撞上去，不是碎裂，而是“滋”地一声，像雨点打在热铁板上，直接蒸发成一缕黑气。
对方踉跄后退半步，左手猛地按住腰间布包，指节绷得发白。
姜小葵喘了口气，嘴里有股铁锈味，不知道是咬破了舌头还是内腑受了震伤。她没空管这些，右手还死死握着锅铲，铲柄烫得几乎拿不住。
刚才那一声真言喊出去的时候，没人笑。
可她自己信了。
她真的信自己爹是扫星官，妈是龙族公主，不然怎么解释这破铲子能挡下这种招？
荒诞仙气少得可怜，只够在护盾上添一圈红边，但就是这点东西，混进圣力里，反倒让金光变得不讲道理——黑雾一碰就炸，像是沾了油的火苗。
对面那人站稳了，黑甲残破，左肩那块裂口更大，隐约能看到皮肉下有暗红色纹路在蠕动，像活的东西。
他盯着她，眼神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杀意，多了点别的，像是……忌惮。
姜小葵咧了下嘴，嗓子干得发疼，“你刚才说，我也听得见它的声音？”
那人没答。
风卷着灰土从废墟间刮过，吹得两人衣角乱甩。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膝盖有点软，但她撑住了。
“我听不见什么祭坛，也看不见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她抬手抹了把嘴角，“但我听得见它在我这儿响。”
她拍了下心口。
“咚、咚、咚，跟打鼓似的。你那块碎片一动，它就跟着跳，像俩人在对骂。”
那人瞳孔缩了一下。
她笑了，“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能操控它？可它在我身上，从来就没乖乖听话过。中毒的时候它自己排毒，掉崖的时候它自己结符，连我炒个菜都能烧出仙气来——你说它认的是谁？”
她又走一步。
“你捂着它干嘛？怕它跑？还是怕它告诉你——你根本不是主人，只是个带货的？”
那人终于动了。
不是攻，而是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朝天。
黑雾从他指尖渗出，不是攻击，而是在空中画了个圈。
姜小葵立刻察觉右腕紫绢发烫，比之前更烈，像是被磁石吸住的手钉。
她没躲。
反而把手伸进怀里，把那块心口的碎片掏出来一半。
两块碎片隔着十几步，同时震动。
空气扭曲了一下。
她眼前一闪，不是画面，是感觉——冰冷的石头地面，潮湿的霉味，还有某种低频的嗡鸣，像是从地底传来的钟声。一个模糊的轮廓浮现在脑海：半块青铜片悬在空中，周围刻着和她紫绢上一样的倒塔符号。
就这一瞬，她明白了。
他们手里的都不是完整的。
而且，那东西……会叫。
她收回神识，呼吸有点乱，但眼神亮得吓人。
“我知道你在哪儿练的这身本事。”她说，“断云崖底下，有个坑，里面堆满了碎铜片，对不对？老乞丐捡我的地方。”
那人猛地抬头。
这次，他是真愣了。
姜小葵趁机把碎片塞回去，锅铲在地上划拉两下，清掉焦灰，“你也从那儿拿的？可惜拿错了。你以为是武器，其实是个信物。它不听命令，只回应‘信不信’。”
她举起铲子，指向对方，“我不懂你怎么练出这身黑雾，也不管你背后是谁。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装高手，等它哪天反噬你；要么……”
她顿了顿，咧嘴一笑，“跟我一起试试，看谁能吵赢它。”
那人没动。
黑雾还在他周身缠绕，但速度慢了，像是卡壳的绳子。
姜小葵知道他在犹豫。
这种人最怕的不是打不过，是发现自己一直搞错了重点。
她正想再逼一句，突然胸口一紧。
护盾还没散，但金光开始闪烁，像快没油的灯。
她心里咯噔一下。
耗太大了。
刚才那波反击，抽了她大半力气，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那人也察觉了。
他缓缓放下右手，黑雾重新聚拢，这一次不再凝刃，而是往脚下压，渗进地面。
姜小葵立刻警觉。
这不是收手，是换招。
她往后退了半步，脚跟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下一秒，地面裂开。
不是裂缝，是“洞”。
十几个漆黑的窟窿从她四周冒出来，每个都有碗口大，边缘光滑得不像自然形成。黑雾从里面喷涌而出，转眼凝成触手，每一根都带着倒刺，朝她脖子、手腕、脚踝缠去。
她挥铲横扫，金焰炸开，烧断两根。
可更多的扑上来。
一根缠住她右小腿，力量极大，直接把她往洞里拽。
她单膝跪地，锅铲插进土里稳住身体。
另一根趁机绕到背后，勒住她肩膀。
她闷哼一声，骨头像是要裂开。
视线开始发黑。
就在第三根触手即将锁住她咽喉时，心口那块碎片突然发烫。
不是预警。
是发怒。
金光从她体内炸出来，不再是护盾，而是一道环形冲击波，轰的一声把所有触手震断。
黑雾倒卷回洞中，地面裂缝迅速闭合，像是被无形的手缝上了。
那人退了三步，左手死死按住布包，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姜小葵趴在地上，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浊气。
她慢慢撑起来，锅铲拄地，手指都在抖。
但脸上还在笑。
“你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藏那句话？”她喘着说，“其实你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对吧？”
那人没答。
黑雾在他身边缓缓旋转，像是暴风雨前的漩涡。
姜小葵抬起脸，右眼尾的朱砂痣沾了灰，却红得刺眼。
她举起锅铲，铲面朝上，轻轻磕了两下。
“再来啊。”她说，“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这话我从小说到大，早说顺口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
“你不信没关系，我自己信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