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把那张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三遍，黑猫早没了影子，窗台空荡荡的。她把纸条塞进怀里，正想再翻《归源诀》，胸口那块青铜碎片猛地一烫，像是被人往心口塞了块烧红的铁。
她“哎哟”一声跳起来，差点打翻桌上的油灯。
不是那种平时预警的小颤，是持续不断的震，一下比一下急，像有人在她骨头里敲鼓。
外头脚步声炸了锅一样响起来，有人大喊：“东岭结界破了！”
又有人接话：“灰鳞军进山门了！”
她抓起外袍就往外冲，连鞋带都没系好。路过回廊时撞见两个执事弟子，一个抱着铜锣哐哐敲，另一个嗓子都喊劈了：“全员戒备！演武台集结！”
她没停，直接拐向山门前的高台。
等她赶到时，战局已经开了。五个人影站在结界缺口处，穿的铠甲泛着青灰光，像鱼鳞贴了一身。他们手里钩镰一甩，带起的风都带着腥气。天机阁两个守卫被逼得连连后退，其中一个手臂挂了彩，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执事长老站在阵后，手一挥：“布防！不许出界反击！”
话音刚落，姜小葵已经跃上高台，站到最前头。
“我能打。”她说。
没人理她。
她也不恼，抬手把胸前的青铜碎片摘下来，捏在掌心。那东西烫得厉害，但她没松手。体内的金光顺着《归源诀》的路子往下沉，再往上提，三股流在手臂交汇，稳稳地聚在右手上。
她双手一合，再拉开，碎片在空中划了个半圆。
金光炸开，凝成一把长剑。剑身鎏金，剑锋微弯，像月初的月牙。她握紧剑柄，剑尖朝地，轻轻一点。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金光顺着缝隙蔓延出去，在她脚前画了个圈。
底下有人抬头看，小声说：“她这回没炸？”
“别说废话，快躲远点！”
她没理会，盯着对面五人中最前面那个。那人脸上有道疤，从眼角斜到下巴，手里钩镰一抖，冷笑道：“哪来的小丫头，也敢挡道？”
姜小葵没答话，手腕一翻，剑光横扫。
半月形的金刃离剑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铛”地一声，对方钩镰断成两截，半截飞出去插进土里，还在嗡嗡震。
那人愣住，低头看看手里的半截铁，又抬头看她。
“你……”
他话没说完，姜小葵已经欺身而上。剑未至，光先到，第二道金刃劈向他肩膀。他勉强侧身，还是被擦中，铠甲炸开一片，整个人往后退了三步，单膝跪地。
剩下四个立刻散开，围成一圈。中间那人低吼一声，四人同时踩地，地面瞬间腾起黑雾，像墨汁倒进水里，迅速扩散。
雾一起，周围灵气乱了。几个天机阁弟子脸色发白，有人直接坐倒在地，灵力被压得提不上来。
“绞杀阵？”执事长老皱眉，“这群人还真敢用禁术。”
姜小葵站在原地没动。黑雾漫到她脚边，却不敢靠近，像是碰到什么看不见的墙，绕着走。
她低头看了看剑，又摸了摸胸口。
碎片还热着。
她忽然笑了下，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传出去：“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话一出口，胸腔里“轰”地一热。
荒诞仙气冲上来，比平时猛得多，直接灌进碎片里。剑身金光暴涨，照得整片战场亮如白昼。
对面四人动作一顿，显然没料到这种反应。
她不给他们调整的机会，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剑在头顶划了个圈，金光分化三道，像流星坠落，分别砸向阵法三个角。
“砰！砰！砰！”
三声闷响，黑雾剧烈翻滚，随即崩散。四个敌人齐齐吐了口黑血，膝盖发软，差点跪下。
她落地时没停，直接冲向最后一个还能站着的。那人想跑，她一步追上，剑脊狠狠砸在他肩胛骨上。
“咚”一声，那人扑倒在地，抽了两下不动了。
全场安静。
风卷着灰吹过战场，几片碎布在空中打了转。
姜小葵收剑，金光收回碎片，她顺手把它按回胸口。呼吸平稳，额头上有点汗，但不累。
执事长老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你这剑……是自己凝的？”
“嗯。”
“没借外器？没引阵法？”
“就靠这个。”她拍了拍胸口。
长老没再问，转身对身后弟子说：“清场，押人回去审。”
人群开始动了。有人去绑俘虏，有人扶伤员。几个原本远远围观的弟子凑近了些，其中一个低声说：“她刚才念那句……是不是传说中的真言返照？”
旁边人摇头：“谁信啊，天上扫星的？西海龙王三公主？听着就跟说书的一样。”
话传到姜小葵耳朵里，她嘴角翘了下。
不信才好。
大长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高台另一侧，远远看着她。两人视线一对上，他微微点头，转身走了。临走前对身边弟子说了句什么，那人立刻跑去传令。
姜小葵没听清，也不在意。她活动了下手腕，觉得刚才那一战还有地方能改。比如第三道金刃可以再偏两寸，正好卡在阵眼最弱的位置。
她转身往居所走，路上碰见小月端着药盘过来，看见她愣了一下：“你脸怎么黑了？”
“啥？”
小月伸手抹了下她脸颊，指尖沾了点灰：“刚才打得太亮，把你熏了。”
姜小葵摸了摸脸，确实有点脏。她笑了笑：“我还以为我变帅了。”
“帅个头。”小月翻白眼，“赶紧回去洗洗，厨房今天炖了豆子汤，我给你留了碗。”
“你还记得？”
“我记性比你好。”小月瞪她一眼，“上次你说‘不会炸了’，结果半夜动静大得全院都醒了。”
“那次是意外。”
“每次都是意外。”小月把药盘递给她，“帮我送一下，我就陪你喝汤。”
“成交。”
姜小葵接过盘子，一路送到医舍。回来时天已经黑透，她洗了脸，换了衣裳，坐在桌前翻开《归源诀》。烛光下，她在空白页边上画了个剑式，标注了几处发力点。
窗外，山门方向还有巡逻弟子走动的声音。警戒没撤。
她吹熄蜡烛，躺下准备睡觉。
刚闭眼，胸口碎片又轻轻颤了一下。
她睁开眼，没动。
那震动很轻，像有人在远处敲钟，余音传了过来。
她坐起来，披上外衣，走到窗前。
月光照在院中石板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她盯着那影子看了会儿，忽然低声说：
“下次来，别带这么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