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光线渐渐暗了,老周拉开吊灯,昏黄的灯光洒在酸枝木桌面上,把简报上的数字照得更清晰。陈东合上专利证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烫金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三条清晰的渠道路线。
“第一条,激活存量客户。”陈东笔尖落下,在纸上写下“西尔斯、温斯落”几个大字,“清点咱们的老客户名录,挑五百箱样品寄出去,每箱六十枝,装在印着‘东兴实业’的硬纸盒里,单箱价值180港元。”
他抬头看向老周,语气严肃:“样品里要附中英双语说明卡,只写‘专利设计、永不褪色、建议零售价3港元’,再加我的私人电话和产能报表。记住,成本绝不能写实,统一说单支综合成本1.2港元,就说是德国设备折旧、特种原料加上熟练工薪资的钱,让他们知道3港元的定价已经留足了诚意,就算砍价,咱们也有缓冲空间。”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不能露底牌!1.2港元的报价,既显得咱们产品有价值,又不怕客户压价压得太狠。”
“第二条,借英资洋行的船出海。”陈东继续写,“怡和、太古手里握着欧美百货的采购清单,他们缺有竞争力的轻工新品,这是咱们的机会。让老李明天带队去开始跟怡和谈判,样品、专利证书、产能报表都带齐,成本报价也按1.2港元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英资洋行最会精打细算,肯定会压价,报1.2港元,就算他们砍到2.6港元甚至2.5港元,咱们依旧有的赚。另外,备两盒最好的珠光牡丹,送给采购经理太太,这个时代,人情比合同还好使。”
“第三条,靠乡谊深耕东南亚和台湾市场。”陈东圈出“潮汕商会”四个字,“陈会长上周还问过新业务,东南亚华人婚礼要大红牡丹,台湾春节庙会要装饰花,咱们可以做花球、花串的配套套餐,按单支3港元核算价格。”
他翻到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圣诞节系列”:“设计部六月前必须出样品,六月就得寄给欧美客户,采购旺季得提前布局。跟侨商谈的时候,成本也报1.2港元,他们要是讲乡谊砍价,最多让到2.4港元,既顾面子又不亏利润。”
三条策略写完,陈东合上笔记本,对门口候着的助理喊道:“通知各部门,五天内必须把五百箱样品用香港邮政航空挂号寄出去,一个地址都不能错!再跟老李和对接客户的员工强调,谁要是泄露0.5港元的真实成本,直接卷铺盖走人!”
助理应声而去,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老周看着陈东,眼神里满是敬佩:“东哥,这么一来,咱们的塑料花不光能卖遍香港,还能卖到全世界去了!”
陈东笑了笑,走到落地窗前。夜幕已经降临,厂区的车间里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声伴着晚风传来,与远处货轮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15亩3分地的厂区里,300名熟练工还在操控着注塑机全力运转,即将到位的设备和待招的700名工人,正为百万月产积蓄力量。
桌上的样品寄送清单密密麻麻,纽约、新加坡、台北的地址串起一张无形的网。陈东心里清楚,技术筑墙,产能筑基,报价藏机,渠道织网,这四张牌凑在一起,不仅能让东兴的塑料花开遍全球的橱窗与礼堂,更能在1958年的香港商战中,稳稳占据上风,让利润像潮水一样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