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被狂暴的乱流撕扯、碾压。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更可怕的是体内那如同脱缰野马般失控的力量。光、暗、寂灭,三种本源在失去林枫意志约束后,疯狂冲突、侵蚀,将他的经脉、丹田乃至识海搅得天翻地覆。混沌星璇濒临崩溃,边缘不断湮灭又重组,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消散。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一丝温暖、纯净、带着无比熟悉眷恋气息的星辉,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光芒,顽强地照进了他破碎的识海深处。
“哥……坚持住……哥……”
晓晓!是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祈求。
那缕星辉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住林枫即将涣散的意识核心,带来一丝微弱的锚定感。紧接着,另一股精纯冰冷的寒意涌来,带着凌雪特有的冷静与决绝,帮助镇压着体内最狂暴的能量乱流。
“林枫!守住心神!引导它们!”凌雪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识海中炸响。
外界,冰冷刺骨的地下水浸没了身体,狂暴的地脉能量如同亿万根钢针持续冲击着。凌雪半跪在齐腰深的水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血,却死死将双掌按在林枫后背,精纯的冰魄本源不计代价地涌入,化作层层坚冰,试图冻结那些暴走的毁灭性能量。晓晓则趴在林枫胸前,小脸紧贴着他的心口,手臂上的星纹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着,纯净的星辰之力不顾一切地注入林枫心脉,护住他最后一线生机,那温暖的星辉正是她生命本源的显化!
两个女子,都在以燃烧自身为代价,为他争取那渺茫的生机!
“我不能死……我不能辜负她们……”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火山般从林枫心底爆发!破碎的意志碎片在星辉与冰寒的守护下,开始艰难地重新凝聚!
“掌控……不是压制……是平衡……是循环……”生死关头,过往的感悟、父母笔记的箴言、星源洗礼的奥秘、乃至这片废土混乱法则的刺激,如同碎片般在脑海中碰撞、重组!他不再试图强行分开光暗,也不再恐惧寂灭,而是以那一点不灭的守护意志为核心,引导着三种力量,模仿着宇宙星云的生灭、阴阳的流转、乃至这片地脉的狂暴与沉淀!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重构宇宙模型。每一次引导失败,都带来更剧烈的反噬,让凌雪和晓晓喷出鲜血。但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让那崩溃的星璇稳定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林枫体内那狂暴的能量乱流,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一个新的、更加复杂、更加内敛的星璇缓缓成型。它不再是简单的光暗交织,而是一种混沌的、内蕴无数细微星点与暗流的灰蒙蒙漩涡,漩涡中心,一点极细微的、代表着“归墟寂灭”本源的黑暗奇点沉浮不定,而漩涡边缘,则有温暖的星辉流淌。三种力量并未融合,却形成了一种动态的、脆弱的共生平衡。它依旧危险,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
“呃……”林枫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但意识终于回归。
“哥!你醒了!”晓晓惊喜的哭喊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
“感觉怎么样?”凌雪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林枫艰难地转动眼球,看清了周围的景象。他们似乎身处一条巨大的地下暗河边缘,河水汹涌,散发着暗红色的微光和浓郁的地脉辐射。头顶是望不到顶的、布满发光苔藓和晶簇的岩壁,远处是错综复杂的洞穴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和精纯却狂暴的土系、火系能量。这里的地脉能量浓度高得吓人,却也混乱不堪,极不适合普通人生存。
“暂时……死不了。”林枫声音沙哑,试图坐起,却牵动了伤势,一阵剧烈咳嗽,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块,那是体内淤积的坏血。新生的混沌星璇极其微弱,勉强维持着平衡,但身体和经脉的创伤极其严重。
他看向凌雪和晓晓,心中一痛。凌雪气息萎靡,冰蓝长发黯淡无光,显然本源损耗极大。晓晓更惨,小脸毫无血色,星纹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为了唤醒他,她过度透支了星纹本源。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林枫眼中满是愧疚。
“别说傻话。”凌雪打断他,强撑着检查他的脉象,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你体内的力量……竟然稳定下来了?这怎么可能……”
“是晓晓……还有你。”林枫看向妹妹,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没有你们,我这次必死无疑。”他轻轻握住晓晓冰凉的小手,将一丝温和的星辰之力反渡回去,滋养她枯竭的经脉。
晓晓感受到哥哥手掌的温暖,虚弱地笑了笑,眼泪却流得更凶:“哥……你吓死我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枫转移话题,看向四周, enhanced 的感知艰难地延伸出去,立刻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制力,这里的空间结构和能量场异常稳固和混乱,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极致。
“不清楚。”凌雪摇头,服下一颗丹药,脸色稍缓,“地脉暴动将我们卷了下来,顺着暗河漂流了很远。这里的地脉能量极其活跃且混乱,我的探测仪器完全失灵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暂时摆脱了齿轮镇的追兵。”
林枫尝试运转心法,吸收周围的地脉能量疗伤,却发现极其困难。这里的能量属性狂暴杂质多,与他现在的混沌星璇属性并不完全契合,强行吸收只会扰乱刚稳定的平衡。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安全的地方疗伤。”林枫沉声道,眉头紧锁。他和凌雪、晓晓都重伤在身,在这个未知的地下世界,危机四伏。
就在这时,晓晓手臂上那黯淡的星纹,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指向暗河下游的一个方向。“哥……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茫然。
林枫和凌雪对视一眼。晓晓的星纹感应一向精准,尤其是在这种能量特殊的环境下。
“下游……”林枫望向那汹涌的、散发着红光的暗河,河水奔腾的方向,似乎通往更深处。“能感觉到是善意还是恶意吗?”
晓晓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片刻,摇了摇头:“很模糊……但是……不像是坏的感觉……有点温暖,有点像……像星穹秘殿里的那种感觉……”
与星穹秘殿类似?林枫心中一动。父母留下的线索指向“坠星湖”,而“坠星湖”据说有稳定星紊的奇效。这片地下区域地脉能量如此特殊,又与星辰之力产生感应,难道……
“去看看。”林枫做出决定。留在原地是等死,下游的呼唤可能是唯一的生机。他挣扎着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凌雪也勉强站起,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虚弱的晓晓,沿着崎岖的河岸,向下游艰难跋涉。
地下世界没有昼夜,只有岩壁上发光苔藓和矿物提供的微弱光线。暗河的水声轰鸣不绝于耳。途中,他们遇到了几条受到地脉能量辐射而变异的巨大盲鱼和栖息在岩缝中的毒虫,都被林枫勉强催动微薄的力量和凌雪的冰刺解决,但每一次动手都让伤势加重。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亮光。不是苔藓的光,而是一种柔和的、自带韵律的淡蓝色光芒。暗河在这里汇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泊的水不再是暗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晶莹的蔚蓝色,水面上飘荡着点点萤火虫般的光点,空气中狂暴的地脉能量在这里变得温顺平和了许多,反而弥漫着一股精纯的水系和星辰混合的灵气!
湖泊中央,有一座小岛,岛上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某种蓝色晶石构筑的古老祭坛!祭坛的样式,与星穹秘殿的祭坛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和简陋。祭坛中心,镶嵌着一块磨盘大小、不断散发着柔和蓝光和星辰波动的奇异晶石!
“这是……星辰蓝晶?!”凌雪冰蓝色的眼眸中爆发出震惊的光芒,“传说中的水属性星辰至宝!能平和能量,滋养本源!这里怎么会有?”
晓晓手臂上的星纹此刻也发出了清晰的共鸣银光,指向那座祭坛和晶石!“就是它!它在呼唤我!”
希望!绝境中的希望!
然而,就在三人心中升起希望之火时,异变陡生!
哗啦!
湖面炸开,一条水桶粗细、通体覆盖着蓝色鳞片、头生独角的巨蟒从水中人立而起,它那双冰冷的竖瞳死死盯住湖心岛的星辰蓝晶,然后又警惕地看向林枫三人,散发出相当于御气境后期的恐怖妖气!它显然是将这星辰蓝晶视为了自己的禁脔!
同时,湖对岸的洞穴中,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几双闪烁着贪婪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是几只被星辰蓝晶气息吸引而来的、形似蜥蜴的变异地底生物!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重伤的三人,面对守护妖兽和变异生物的威胁,如何夺取这救命的星辰蓝晶?
林枫看着湖心那散发着诱人光芒的晶石,又看了看身边重伤的凌雪和晓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星辰蓝晶,或许是拯救他们、甚至彻底稳定他体内力量的唯一希望!必须得到它!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催动那脆弱的混沌星璇,一股微弱却带着不容侵犯威严的气息散发出来。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那条蓝色巨蟒。
“我们需要那块晶石救人。让开,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