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敛去,巷道内重归死寂,只余下浓烈的血腥气与尚未完全散去的阴寒能量波动。王天凡持剑而立,青衫之上沾染了几点暗红,气息微喘。接连动用虚空遁与雷霆剑诀,更是硬撼筑基修士,对他消耗极大。
他迅速扫视战场。玄阴宗那名筑基初期的苍白脸修士倒在血泊中,胸膛被剑气洞穿,双目圆睁,犹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另外两名炼气大圆满的弟子与三名黑煞帮众,也已尽数伏诛,无一活口。
不敢在此久留,王天凡强提一口妖力,挥手打出几团火球,将尸体与战斗痕迹尽数焚毁。随后,他身形一晃,再次施展虚空遁,这一次距离更短,仅是为了快速脱离现场,几个闪烁间,便已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中。
绕了数个大圈,确认无人跟踪后,他才悄然返回城东的听雨轩小院。
院门禁制完好,但他踏入院中的刹那,心便是一沉。静室内,林婉儿瘫倒在地,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黑!她身体蜷缩,剧烈地颤抖着,眉心那点幽光疯狂闪烁,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不受控制地从她七窍中逸散出来,整个静室温度骤降,地面甚至凝结出薄冰!
蚀心咒彻底爆发了!
显然,方才他与玄阴宗之人的战斗,尤其是那筑基修士陨落时,可能引动了咒术的某种反噬,加剧了林婉儿体内咒力的躁动!
“林姑娘!”王天凡一个闪身来到她身边,蹲下身,神识立刻探入其体内。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那玄阴蚀心咒力失去了部分外界呼应(施咒者死亡),反而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她经脉内更加疯狂地冲撞、吞噬!原本被混沌母气勉强压制的平衡已被打破,阴寒咒力正迅速侵蚀她的心脉与神魂本源,照此下去,不出半炷香,她必将香消玉殒!
顾不得自身消耗,王天凡立刻将双手按在林婉儿背心要穴。精纯的灰色妖力汹涌而入,携带着撼山意境的稳固之力,强行护住她即将崩溃的心脉与识海。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缕混沌母气之根,分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融入妖力之中。
混沌母气,蕴含万物归墟与初始之能,对能量本质有着极高的统御力。当这一丝气息接触到那狂暴的玄阴咒力时,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那原本横冲直撞的阴寒咒力,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冲势骤然一滞!它们本能地想要侵蚀这缕灰色的气息,却发现如同冰雪企图覆盖大地,反而被那厚重、古老、仿佛能包容与转化一切的混沌之意缓缓消融、吸纳!
有效!
王天凡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操控着这一丝混沌母气,如同最高明的医师,以其为“手术刀”,在林婉儿濒临破碎的经脉中,精准地切割、剥离、净化那些最为狂暴的咒力核心。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如同在豆腐上雕刻,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毁掉林婉儿的道基。王天凡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神识以前所未有的精度运转着,引导着混沌母气,将一股股被剥离净化的精纯阴气(去除了咒术恶念后残留的纯阴能量)导引回她的丹田。这纯阴能量源自她的月灵神族血脉,本身并无害处,只是被蚀心咒污染利用了而已。
时间一点点流逝。
林婉儿身体的颤抖逐渐平息,眉心的幽光不再疯狂闪烁,而是变得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纯粹了一丝。她脸上的青黑之色缓缓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股死寂之气已然消散。
终于,王天凡长舒一口气,缓缓收回了手掌,脸色疲惫,但眼神明亮。他成功地将最危险的那部分蚀心咒力清除、转化,暂时保住了林婉儿的性命,并将其部分本源阴气导归正途。
但他知道,这并非根治。蚀心咒的根源尚未拔除,如同种子依旧深埋,只是暂时被混沌母气强力压制了下去。一旦离开他的压制,或是再受强烈刺激,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而且,那玄阴宗既然能种下此咒,难保没有后续手段。
“必须尽快炼出化阴丹!”王天凡目光坚定。只有化阴丹,才能从根源上化解此咒,并滋养她受损的本源。
他将昏迷的林婉儿小心地抱到床上,盖好薄被。自己则走到一旁,盘膝坐下,取出那株耗费巨资拍得的四百年份九阳草,以及其他早已备好的辅助药材。
调整呼吸,平复心神。待到状态恢复至七八成,王天凡祭出黑铁丹炉,指尖灰色妖力转化为精纯火灵力,点燃炉火。
他没有立刻开始炼制化阴丹。此丹品阶不低,炼制复杂,以他目前的丹道修为和状态,贸然动手失败率极高。他先炼制了几炉熟悉的辟谷丹和回气丹,一方面是恢复状态,另一方面也是热身,将手感调整至最佳。
数个时辰后,感觉自身与丹炉、火焰的契合度达到顶峰,王天凡眼神一凝,正式开始炼制化阴丹。
按照丹经所述,他依次投入辅助药材,神识高度集中,操控着火候的每一丝细微变化,剔除杂质,提炼精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得益于之前扎实的基础练习和对《太乙丹经》的深刻理解,前期的处理异常顺利。
当所有辅助药液完美融合,形成一团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碧绿色灵液时,王天凡深吸一口气,将主药九阳草投入丹炉!
纯阳与阴寒的药力在炉内相遇,顿时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丹炉微微震颤,炉火明灭不定!
王天凡不敢怠慢,神识化作千丝万缕,如同最精密的调控系统,引导着两股药力缓慢接触、渗透、融合。他甚至动用了一丝混沌母气的包容特性,调和着阴阳冲突。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神识如同被寸寸研磨。
不知过了多久,炉内的冲突逐渐平息,一股奇异的、阴阳调和、带着净化之意的药香弥漫开来!
王天凡手中丹诀猛然一变,低喝:“凝丹!”
炉火骤熄。他屏住呼吸,打开炉盖。
只见炉底,静静地躺着三颗龙眼大小、通体呈现混沌灰白之色、表面有着淡淡阴阳鱼纹路的丹丸!
中品化阴丹!成了!
虽然只有三颗,品质也只是中品,但终究是成功了!
王天凡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装入玉瓶,封存好。
看着手中的玉瓶,又看了看床上呼吸平稳、脸色好转的林婉儿,王天凡知道,解决她体内隐患的希望,已然握在手中。
然而,他并未察觉,在他全力炼丹、心神放松的那一刻,林婉儿眉心那点已然变得纯粹的幽光深处,一个极其隐晦、如同种子般的黑色符纹,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彻底隐没。那是蚀心咒被压制到极致后,残留的最后一缕、也是最本源的咒力印记,它与遥远之地某种存在的联系,并未完全断绝。
危机,只是暂时潜伏。